“需要休息一下么？”卞灵鸩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瞥了皇潇月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山谷的深处。不知为何，手有些颤抖。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诡异地加快了。只要想到那里——万毒宗，想到那里面的那个东西——
“不，走吧。”皇潇月掩去了眼底的疲惫。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以走的路已经越来越少了。
越往深处去，周边的景象便越来越阴森了。枯树，到处都是枯树。干瘪发皱的黑黄色叶子颤巍巍地悬在枝头，路过时带起的风都能叫它们脱落。
张牙舞爪，奇形怪状。天色渐渐暗下来，竟带来一种两旁的树都变成了干枯的人的错觉。
卞灵鸩忽然停下了脚步，从斗篷下取出一个和她此时穿着的一般的黑色斗篷。
皇潇月借过斗篷，抬眼间便察觉到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面用充斥着不详的文字写着三个读不懂字。
“再往前就是万毒宗的地盘了。”卞灵鸩再没多说什么，皇潇月已经全都明白了。这是要混进去。
也是，万毒宗中高手如云，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整个万毒宗。况且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那所谓的圣子了。
即便知道兴许每个万毒宗弟子的手上都粘了含清宗的血……要说平息仇恨那是不可能的。若真能把他们全都杀死，那自己又与那帮人有何分别？
终究还是不敢。皇潇月披上了斗篷，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踏上了布满青苔的石阶，卞灵鸩不知为何逐渐放慢了脚步。皇潇月几次撞上停下脚似在发愣地她，每当想问出口来，话语都被那冰冷的背影堵了回去。
只有卞灵鸩自己知道，她是在害怕。未回到万毒宗前，她的心中便常有犹豫。自己真的要回去么？躲在那里，有长老们的庇护，兴许那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
如过街老鼠一般四处逃窜固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那毕竟是活着。
但是……哥哥他做出了那样的事。万毒宗如今依然是一具空壳，自己这里有多少人化作了花泥，她不敢去了解。更何况，他们的手已经伸出了百虫谷。已经灭了一个含清宗，若不加阻止，只会有更多的人遭殃。那些家伙的力量……
纵然知道自己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每每从她那里看到无辜的人们沐血恐惧哀嚎无用的模样……
罢了。一不做，二不休。
台阶戛然而止，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在眼前如画卷般展开。火光在昏黑的夜里跳跃，宛如活泼的精灵。
偶有几个万毒宗弟子抱着半个人高的管子路过，都不曾抬眼看一下，忙碌着自己的事。
斜前方忽然穿来一声惊叫，一条大臂粗细的绿蛇从一个坛子里探出脑袋，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被吓到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蠢货，你怎么把它吵醒了？”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飞快地跨过来，在那男孩头上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也有些惊恐地看向那一点点地露出自己更多身体的大青蛇。
皇潇月顿住了脚步，正欲提剑过去，被卞灵鸩一把拦下。
“别多管闲事。”卞灵鸩自己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快步走了过去，从腰间取下一支竹笛，熟练地吹了起来。
眼看那大青蛇的身体就要全部出来了，听到这笛声，忽然如被电击了一般猛地颤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缩了回去。
卞灵鸩看了一眼那墨黑色的坛子，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那两个男孩的眼神从恐惧到惊讶再到崇拜，当卞灵鸩已经走出十步开外时，身后忽然穿来了一声大喊：“多谢前辈！”
卞灵鸩脚步一顿，轻笑了一下。
“你干嘛拦着我？我要去跟他道谢……”
“你疯啦？能吹笛子控制这毒物，肯定是内门的……我们这种人怎么配和他们……”
两个男孩的声音渐渐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虫鸣声渐渐盖过了喧嚣的人声。再往前去，又是不知延伸向何处的石阶。
一路走来似乎都太顺利了，除了先前遇到的几个外门弟子，就再也没遇见个什么人。
萤火虫在草丛间穿梭，似降落人间的星星。两旁的草木泛着蓝紫色的幽光，看着只觉着梦幻。
远远就看见了平台上一左一右的人影。他们都穿着万毒宗弟子的制服，和先前在青灵山斩杀的那几人一样。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人喝到。
皇潇月将目光投向卞灵鸩，看着她缓缓地摘下自己的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