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人。”我眨了眨眼,“他要是以后对你不好,我就替你揍他。”
那天晚上,我和纪从云在北京的街头走了很久,从下午一直走到夕阳落入地平线,从车水马龙的晚高峰,一直走到街道冷清,我们去了角楼下面的书店,又去了后海的酒吧,纪从云喝得烂醉,被我送回了家。
陈敏闻着酒精的味道,手里头拿着鸡毛掸子在家门口等我,没上手,只是骂:“黎海生,我发现你现在涨能耐了,你抬头看看几点了,十一点!你跟人家小姑娘在外头待到十一点,你好意思吗你!”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戳着我的脑门,“你不是说你喜欢人家顾柏川吗,啊?干嘛又去招惹人家丫头,我跟你讲啊,你追时髦搞什么同性恋我都忍了你,但你要是敢朝秦暮楚,做什么三妻四妾的美梦,或者以后嚯嚯人家小姑娘去……我这鸡毛掸子抡圆了抽你!”
这是我听着陈敏同志骂我,有史以来最舒心的一次,我被她戳得脑门倍儿疼,心里头却觉得格外平静。
“妈,那我以后可就真只认准顾柏川一个了,咱以后不娶媳妇儿,也不抱孙子了,你只当多了顾柏川一个儿子,成不?”
陈敏赏赐我一个白眼:“怎么着,就你这样还想着找小姑娘,我第一个不同意!”罢了,她又叉着腰用目光剜了我一眼,低声补充道,“再说,本来人家柏川就是好孩子,那小时候你有的,我可都给他也准备了一份,本来就是我半个儿子,还要我怎么样。”
我笑了笑,没再提起当年的琐事。
都过去了,我想,这回真的什么都过去了。
顾柏川受伤的事情总算得到了完整批复,他被转到了北京另一所一本大学,继续他的大学生活,虽然受到专业课的一些影响,可能会导致他比预计得稍微晚两年毕业,但是总归当年的分数也没算白考,至少以后会拿到大学的文凭。
按照陈敏的话说,凭顾柏川那孩子的聪明,考研、考博那都不在话下,酒香不怕巷子深,他那么璀璨一块金子,早晚都要发光发亮的。
顾严因为这件事得到了解决,皱起的眉头总算松开了,等我后来又几次在疗养院碰到他,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至少没有再一见到我就摆出那副扑克脸。
从前顾严再娶的时候,我总是将他脑补成一个十足的恶人父亲,见异思迁,有了新家庭就干脆放弃自己的大儿子,而如今看来,到底是血浓于水,顾严仍旧在心里头记挂着他这个大儿子。
即便是外头百万的生意做着、千万的流水跑着,他还是会每周抽出那么几天来看自己的大儿子,而他来不了的时候,林慕妍也总是会提着一袋子的水果和零食来看顾柏川。
顾柏川和他后妈的关系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糟糕,他们两个就是很和平地在相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聊上几句。也许年龄上的差距太小,使得他们俩这辈子注定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继母子关系,而这样的随和也比想象中的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