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浔小跑过去，脸颊微红，压抑着喘息的声音，眉眼弯弯，琉璃色瞳仁在灯光下闪烁潋滟光泽，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你不是和张嘉怡他们走了吗？”
“谁？”祁盛眉头轻蹙，淡淡的一个字，像从喉咙摩出来似的，听得人耳尖发麻。
他太高了，存在感太强，离近了，身上的气息霸道又蛊人，四周萦绕着淡淡烟草香，她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张口就说：“张嘉怡。”
祁盛眼睛移到她身上，深邃暗沉，他突然笑了声，眼尾要翘不翘的，嘴角噙着一丝好笑：“不认识。”
心头郁闷一扫而光，温浔视线错开，落在他肩峰上。
校服外套拉链敞开，里面是白色T恤，靠在电杆上，镂空的衣摆堆在腰封，叠起几道皱皱褶，晚风扬起她的裙摆，不经意擦过他屈曲的膝盖，她有些隐秘羞赧，晚风吹醒烦乱杂糅的思绪。
“你怎么在这儿等我？”
“顺路。”
两人一前一后，祁盛在落后她几步，身子错开，黑黝黝的巷子，像一个个深渊，碎石沙的石板上，两道影子平行，在某些时候，又交错而行，心尖藏的柠檬蜜汁发酵过头。
即酸又甜。
错综复杂的井水巷街道，杂乱繁多的电线盘踞头顶。
她忽然停下了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住。
温浔捏了捏书包肩带，余光瞥向站在便利店门口，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或站或蹲，目光似有似无对向这边，温浔像被定身似的，身体下意识开始冒出冷汗，心脏开始不受控加快。
那些深夜，无尽的暗巷，身后的影子。挟裹着夜风的喘息、嬉笑与逗弄，像午夜梦回的魔魇，折磨着她。
恐惧、害怕，那是她不可倾诉的深渊。
“别怕。”
“往前走。”
祁盛忽然开口。
——别怕。
——往前走。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带情绪的平述，却给了她最大的安慰，温浔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走进了巷子里，随着她的第一步，便利店的几道身影也动了起来。
身后混杂的脚步声，温浔耳尖抖了下，分辩出了最平稳的那一个。
一步一步的，能让她安心。
“别回头。”
温浔忽然定在原地，直愣愣的站着，目光直愣愣的对着前面的黑暗。
身后‘砰’地一声，有什么倒在地上，随后是噼里啪啦的打杂声。
“你他妈少管闲事！”
“臭小子，老子盯你很久了，不光你的事就滚，别逼我们。”
祁盛狠声：“滚！”
四人打了起来，温浔下意识想转身，脚尖刚动，祁盛忽然开口，冷漠的声音像夹杂的冰棱：“不要看。”
温浔就这样背对站着，指尖紧抓住书包肩带，掌心沁出细密的冷汗，用耳朵分别着身后的动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两个混混拖住祁盛，另一个黄毛往温浔的方向追去，祁盛一脚踹开一人，随手捡了个捏扁的易拉罐扔了过去。
“哐当——”
一声闷哼，黄毛痛得原地捂头，易拉罐咕噜噜滚了几圈。
祁盛捡了根棍子，三人打不过，往后退了几步。
黄毛捂着头，眼神淬毒阴狠的盯着祁盛，牙齿咬着嘴唇，嘴角浸出血丝：“老子记住你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你一个人抗不扛得住。”
“你最好少管闲事，我们也没对她怎么样。”
“滚！”
三人骂骂咧咧的跑了，温浔僵硬着脚步转身，快速跑到他身边，极力压制的声线颤抖：“你没事吧？”
“没事。”
他扔掉手里的棍子，温浔急切上下打量，除了有点乱之外，没有受伤，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祁盛，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的声音消失在巷子里，穿堂风呼啸而过，刮起地上的熟料带，扬在空中，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她审视的目光，一错不落的望进他眼里。
祁盛没说话。
她嗓音干涩，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喃喃低语：“我们才认识几天。”
祁盛修长的手指玩着打火机，擦响声回荡，光线忽明忽暗，映出他指甲的苍白，黝黑的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枯寂又死灰。
温浔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双眼睛应该是热烈朝阳的，活得肆意随性，她忽然有些后悔刻意接近他。
脸色一瞬苍白。
祁盛脚收回，站直身体，衣服拉链随风碰到她裸露手腕的，冰凉的刺感，有种拉近距离感的错觉。
“你不是说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吗？就当是还你的饭钱。”话音落下，他继续往里面走。
温浔呆愣站在原地。
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他头也不回，好似什么也不上心。温浔看得出来，他这人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又想起那天的情景，他躺在沙发上睡觉，第一次在他淡漠的脸上，露出近乎脆弱的神情。
他坦荡惯了，不想欠她什么，要报她‘一饭之恩’也是正常。
她久久不动，前面的声音打破她的思绪。
“想什么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