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克利斯没想到，走到伯恩市前花园广场的时候，会直接看见宫相们被处决的场面，例行的朝圣会延期了，
他现在极其不想再去思考背叛了他的女友；围观人群中间，台上的莫不是断头台？宫相们都换了一身莎草做的破衣服，由刽子手扶着，排队走到那片锋利的刀片下。
公主逝世已成事实，如果宫相们能找回罪魁祸首艾德里安·圣洛蒂，他们可以免于被处罚。仅凭一张金蝉脱壳的面皮，是无法逃脱惩戒的。
“‘她’的尸体去哪了？”
克利斯找到基尔加南，他自认为语气正常；这时另一波欢呼声喷涌起来了；平民们、贵族们一个个脸上泛着激动的油光，大喊‘除掉逆贼’‘为贝伦公主报仇’之类，他们中不少人显得歇斯底里、龇牙咧嘴。
公主柔美的‘皇室形象’在他们心底扎了根，麻木的理性被愤怒的狂潮淹没；十几岁的小孩在嵌合人们的耳濡目染下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拾起地上的石头朝处刑台上掷去；只有尚未懂事的襁褓婴儿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哇哇大哭；就在这喧嚷的氛围下，一位发胖的妇女颤颤巍巍地被押送上台，她身后那对袖珍羽翼不住地拍打，一次次撞上锁链，血肉模糊；
基尔加南的目光也不在那处刑台上，他的目光在那些吗喽般狂欢着的人群中游走，像在看一场无聊透顶的魔术表演，神态漠然：
“哦……那张面皮，是圣殿骑士关押着运回去的，但是那就是普通的一张角质皮，里面除了检测到一些卷曲成条的内脏组织以外，没有更多收获。”
“刺杀的细节？”
“这些，目前已知，刺客在死前召唤了某种存在，借用祂的力量将自己身体里的所有器官跟细胞献祭成发射‘炽红粒子束’的媒介，被这种能力击中的嵌合人不仅感觉不到实感，还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异变体。要是当时公主没有发动圣光力场限制攻击范围，恐怕当时在场的宫相们也会遭殃。”说着，他罕见地叹了口气：
“但是这次遇袭，宫相也有责任在先，是他们故意不上报公主的行程，也没有阻止那个刺客动手。真惨哪，满怀希望地送陛下回来，没想到她去世的消息还没宣布，他们就先被问责了。”
“……”
克利斯站在这一片欢呼声形成的海洋中；
他以往是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或者说，他从入职骑士第一年就知道，他一直在用“国家的荣光”来做自我催眠：
骑士手上的血，脏的和干净的汇流，融进深不可测的血海，这片被完全掌控在君主手中的血海。
被粉饰的、为了减少麻烦不顾他者的杀戮难道就叫正义吗？如果忒休斯国以外的‘人’不配被称为人，他们这些听令行事的就配被称为人吗？
他发狂似地抓住一个抱着果篮的平民：
“别笑了！这些宫相是被冤枉的！真正该杀的是……将神匙装进公主身体的人！”
克利斯唯一能捕捉到的理智是，这种关头不能直呼那位君主的名字，否则该轮到他遭杀头罪；
那个平民很快挣脱开他，并且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畏惧地盯着他：
“什么神匙啊？你，你这骑士，不要和我扯上联系！我家里没什么钱好拿的！”
平民像避嫌似地避开他，克利斯几乎发愠，但是他的尖耳敏锐地捕捉到更值得注意的东西。
远处最后一个活着的宫相上了台面，普凯力迷茫地看一眼头上沾血的刀片，再看看台下滚落头颅的血迹，突然挺直了胸膛，朝着群众的方向朗声道：
“我不愧对公主！”
话音刚落，刽子手抓住他的头皮一推，这名阿多尼斯族直挺挺地倒下去，刀片瞬间滑落，一道猩红的血迹从空中划出条抛物线，被分解的头颅哐当数声滚落进台前的沙坑。
【2】
“唔，听说了吗，这次特鲁瓦市跟途安市一带，为了压制叛军，连地皮都被磨没了，白柳江下游的居民至少两周都不能用河水作生活用。”
“好可怕啊，还好我们是平民，没有机会犯那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