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尔一直知道克莱门特的胆子很大。
当克莱门特·海德维希还是一名隶属于东星军的普通上尉时,格洛尔就注意到他了。放在当时,敢以上尉身份公然拒绝当地贵族执政官的派遣调令这种事情,是一件只有新规律法上敢写,却没有人敢真的这么去做的事。可是克莱门特却敢。
后来这名普通上尉以飞一样的速度向上晋升,创下的“壮举”与气走的上级成比例增多的事情,格洛尔同样也知道。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克莱门特是个胆子很大的人。
可他没有想到,克莱门特的胆量竟然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
胆大包天?说他胆大吞天还差不多!
格洛尔闭上眼睛,平衡住身体站直之后,一掌打在了腰侧的手上。
“放开。”陛下轻喝。
克莱门特的脸上出现了一刻黯然,紧紧抿唇,不发一言地松开了他。
格洛尔没有回头去看他,捂着自己的心跳声,脚步虚浮地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
陛下的卧室中,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格洛尔躺在床上,耳边一片寂静。
他将手压在额头上,焦距落在头顶的天花板上,一动不动。
他本来答应今天晚上在克莱门特的房间里留宿,但是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现在当然不能再过去。
格洛尔想起克莱门特房间各处贴满的纸片,又想起刚刚在浴室里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
眼神里的情愫,浓郁几乎就能凝成实质。
“忠诚”?
格洛尔咀嚼着克莱门特上将曾经给过自己的答案,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脸颊的泛红应该已经消下去了,格洛尔也不知道这被上将发现了没有。
异常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头脑的眩晕也缓了下来,只是有些隐隐地发痛,他的精神原本很是困倦,这会儿却完全都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他就会见到那双深邃而冷冽的墨绿色眼睛,那双眼中透着的笑意与专注带着某种特别的温度,暖洋洋地将他包裹其中。
不过这份暖意并没有办法真实地碰到他。
被窝里依旧是冷的,一片湿冷。因为他把克莱门特赶出去了。
无声的空气中,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一种落寞而死寂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
忽然,他吃力地撑坐起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仪板。
他在通讯录中找了很久,最后犹豫地停留在一个电话上。拨通。
“科尼,是我,我想问问塞利安他……”
格洛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对面的青年听着十分紧张地询问情况。少年忽然停下了话语,睫毛敛着微微颤动。
他欲言又止,但想说的话最终并没有说出来。他轻叹口气,低声说:“没事,我只是想问问塞利安闭关还顺不顺利……嗯,一切顺利就好。没什么事,不用打扰他,科尼,别担心,晚安。”
屋子里昏暗得很,只有床头灯和窗外的稀冷月光勉强地照亮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