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塔愣住了。
他的思维一下有些卡壳,好一会儿才从中缓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不……不,将军,您是我从军这么多年以来遇到过的最好的上司。镇西军对您的尊重不可能有一丝水分,我们都很感谢您能成为我们的统领。”
多尔塔顿了顿,有些尴尬于这样直白的说法,当即挠了挠头,试图缓和过于严肃的气氛,说:“当然,如果您在对待我们的时候可以不要那么凶就更好了。”
上将眉头本来渐渐松开了。
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眉毛一下皱得更紧了。
上将不解地喃喃自语:“可我从来没凶过他啊……”
*
门关上了。
刚刚在下属面前冷静淡然的男人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坐到了地上。
他一把撑住自己的额头,身周氛围瞬间变得极其压抑。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手边刚被搬进来的一叠报刊杂志上,觉得自己大概真是无药可救了。
是的,无药可救。
他本来想努力地要点骨气,本来想硬气地说上一句让他走那他就走。
可他每晚闭眼的时候,眼前、耳边、手边,哪哪都是那名金发少年的影子。
浅金的发丝,淡蓝的眸子,洁白的羽翅,瘦弱的身躯……
还有他一点儿也忘不掉的极尽温和的笑意。
于是他忍不住地从箱子里搬出自己的收藏,从仪板里翻出偷偷录下的视频,回忆他们牵手相拥时的触觉。
他的指尖一遍遍地划过陛下的笑颜,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陛下乖巧靠着时的香软与温度。
他与陛下明明曾经靠得那么近。
他们躺在同一片草坪上欢笑,躺在同一张床铺上亲密相拥。
陛下不会拒绝他的触碰,不会拒绝他的拥抱,不会拒绝他的亲吻,也不会拒绝他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效忠。
可是为什么,最后将他赶走的时候,陛下却是那么地决绝?
他忍不住地想,难道那三个月的欢喜与温度,全部都是他的遐想吗?
难道陛下的喜悦与笑容,也全部都是虚假的吗?
克莱门特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将先前三个月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扒出来掰碎地去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哪个环节惹到了陛下。
以至于陛下就连赶走他的这道命令,都要让塞利安伯爵向他转述。
——陛下就连见最后一面道别的机会都不想给他!
难道自己这么努力地去靠近、去追求,最后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办法在陛下的心里留下吗?
难道他就是天生卑贱、惹人厌恶,不论他花多少心思多少血汗都不配在喜欢的人心里拥有方寸之地吗?
是,他是贫民窟出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