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拿出几个炊饼，递了过去。
待到老妇人一点点吃了半个炊饼之后，这老汉才颤颤巍巍站起身，行礼致谢。
众人忙避开，并搀扶老汉坐下，也劝着吃了个饼。
看着老汉恢复了些精神，唐邦华开口问道：“老哥，村里的百姓，都往哪里去了？”
“逃了，全都逃了。”老汉叹了口气，说道：“不逃就没命了，逃出去，或许还能活。”
“哦，这是为何？”唐邦华一惊。
“老朽瞅着各位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本地的情况。我们这边，在治河。”
“治河不是好事么？”
“是啊，刚开始大家也是这么觉得，村里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日夜上堤赶工，都是毫无怨言。”老人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原本说好的，青壮上堤，每日一百工钱，但这钱拿了两个月，官府便说没钱了，再没发过。没钱就没钱吧，大伙到也没误了工时，都是一心铺在堤上。”
“地里的活，都是妇人孩童看顾，到后来，妇人也上堤，便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在管。头两年到也勉勉强强能过，大伙儿都想着，苦点累点，好日子在后头呢。”
“哪成想，前年官府来人了，说是朝廷明令，要缴纳河饷，每亩地出一分二厘，你说，青壮都在堤上干了两年了，哪还有余钱呢？”
“但是皇粮国税，不听你小老百姓的。村民便只好找士绅老爷们借，那利钱，高着呢，借一两，来年就变成了五两了，没钱还，便只好用田地来抵债了。”
老汉说着便激动了起来，想站起身子，但腿脚又不听使唤，努力了两次，这才作罢。
便继续说道：“说是缴一年就行，哪成想来年，说是要缴纳每亩二分三厘，这下大家都不干了，青壮都回来，带头抗饷。不曾想官府把领头的抓进去，说是刁民，生生打死。”
“岂有此理！”唐邦华站起身来，震怒道：“治河乃是头等大事，朝廷一直都在拨款，从无加饷之说。这等荒谬之事，竟出自一县衙门之中，是把百姓当牛马了么？”
这倒把那老汉吓了一跳，忙劝到：“这个老哥，说不得，说不得，民不与官斗，我们村里的水根，只是当着官差的面争论了一句，便被打个半死，足足躺了一个呢。”
老汉顿了顿，接着说道：“到去年，大伙儿实在是撑不过去了，便往外乡逃了，刚开始只是一户两户，后面便是整村整村，据说附近这几个乡，都逃的差不多了。”
“官府来拿人，一家家的把门踢开，除了我们这些老的走不动道的，一个人都没找到。便只好作罢。”
“哪成想，过了几天，县里派人下来说，既然村里没钱缴饷，士绅老爷们大发慈悲，把村里的地都收了，收的钱，给县里缴了三年的饷。”
老汉边抹着眼泪边说道：“人离乡贱，万不得已，自然是不会背井离乡的，但把人逼到这个地步了，还把地收了，别看村里旁边都是好田，但是和我们这个村，没一点关系喽。”
唐邦华听到这，沉默了，过了好久放才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把人逼到京城去敲登闻鼓。在风调雨顺的年景，竟然把人逼到了这样。”
那老汉一辈子就在这一亩三分地，没见过多少世面，但京城自然还是知道的，闻言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老哥哥是从京城来的？”
一旁的李捕头上前说到：“老人家，我家大人在朝中为官，这回下来，便是查察此事。”
老汉闻言便要下跪，连带着床上的老妇人也挣扎着起身，被诸人劝住了。
“大人，请为我等无辜百姓做主啊。”老汉坐下后，便又是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