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十八岁的纪云镯,五年以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阿哥,你还会回来吗?”
“我在这里等你。”
……
与纪云镯有关的记忆,对他来说全都是美好的、明亮的,以致于当熟悉的脸完全暴露在面前时,心头分明狠狠一坠,杜若水嘴角却还噙着一抹笑,他一面陷落在过往的回忆中,一面直面了当下最残酷的现实。
他没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了起来。
他别开头去丢开那块帕子,阖上眼平息了一会儿,再并指在烛台上一划,火星一闪,浸在鲜血里的灯芯燃了起来,燃起一团既黄又绿的灯晕。
杜若水再一次面向纪云镯,与他极贴近,脚尖抵着对方的脚尖——若是叫马关山看到了,定能一眼认出这是活人给尸体输送阳气的姿态,可杜若水画的三道符是什么、又为什么用自己的血点灯,这种奇怪的形式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是叫这位马老板再目睹杜若水接下来的动作,他指不定能身轻如燕地蹦起来。
只见杜若水用中指在自己的眉心、也就是印堂的位置印了一个血指印,又在纪云镯的印堂留下了一个相同的指印。
他盯着纪云镯的脸,慢慢朝他靠近,两张脸只在毫厘之隔,杜若水倾斜了一下脑袋,错开对方的鼻子,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二人便一点距离也不剩了。
那双唇和他曾想象过的一样柔软,此刻却冰冷至极,无一丝活人的温度。
这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第4章
一炷香后,马关山等到杜若水在楼上喊他。
他嘴一咧,忙端起一个盛好灯油的烛台,兴冲冲跑上去,每一步都震得楼梯间的木屑簌簌往下掉,整层楼都跟着晃动。
他来到杜若水门外,径直推门而入,“杜小哥!”
杜若水立在榻边,没有睬他,垂眼全神关注着那张床——素白蚊帐拉上了,也看不清床上,只能看见一抹模糊的身影。
马关山凑到杜若水身边,往常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惕的一个人,这阵却恍如未觉,马关山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猜到床上躺着那具血尸,这杜若水也怪,放着好好的床不睡,竟让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睡在上头,自己守在一边跟个护卫似的,奇哉怪哉……等等,操!他不是被上身了吧?其实这会儿那血尸的灵魂就附在杜若水身上……这念头来得荒诞离奇,马关山细思下去却以为很站得住脚,这才能解释杜若水怎么这么宝贝这具血尸,还有……他这一趟回来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