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初连忙摇着她的手,撒娇卖乖:“这才两日,还是因为雪下得太大,女儿躲懒嘛。况且又是月初,母后您向来宫务最繁忙的时候,女儿不敢叨扰。”
这样软语讨好了半天,眼看着都要词穷了,张皇后才笑出声来。
钟离初这才知道自己被母亲耍了,不依不饶地反过来要求了好几样补偿,才肯作罢。
母女俩坐在榻上,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子的玩笑话,张皇后才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轻声提及正事:
“听说你昨日,又为了小九,与小六闹起来了?”
钟离初便一脸不高兴地回答:“您还不知道小六那个人吗?一直就爱掐尖,明里暗里,都要与我一较高下。打小就因为小九听我的话,不与她为伍,所以记恨小九。只要我不在,就想方设法地欺负小九。”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母亲其实也是不喜欢小九的,毕竟那秦氏,就是母亲带进宫来的陪嫁女侍。
被信任的亲信背叛,再大度的人都会斤斤计较,何况她母亲这样骄傲的世家女。
所以她及时将话锋一转:“昨日,还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我岂能容她放肆?”
张皇后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我儿说得极是,就该如此。那,她是如何打你主意的?”
钟离初一怔。
张皇后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神犀利,仿佛看破了一切。
在这样的目光下,心知再也瞒不住了,钟离初也不好多做无谓的挣扎,便低下头去,又羞又怯道:“母后……女儿没有隐瞒您的意思,只是起初……与他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如今,如今虽定下来了,但父皇身体又不好,正值多事之秋,女儿就想着,晚些时候再说给您听。”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忍到今天。”张皇后又是疼爱又是怪罪地轻点她额头:“你以为,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命小九出宫,旁人都注意不到?你以为,你每回都让小九花重金让车夫闭嘴,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小六昨天敢那样气势汹汹地带人堵小九,说明她对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一清二楚。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的那些手段也实在称不上高明。”
钟离初吐吐舌头,乖巧认错:“女儿知道错了。可是母后,女儿真不是故意隐瞒的。况且我与周文,男未婚,女未嫁,只是互通几张书信,也不算逾礼吧?这宫中,也只有小六喜欢拿这些事做文章。”
“她只是最蠢的那个。”张皇后不客气地道:“被其他人推出来做出头鸟罢了,确实称不上是心腹大患。但你想过没有,她昨日那般行事虽然荒唐,可也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一旦你与周文的书信被公之于众,那些闲言碎语,既不会叫你好受,更会让周文前途受损。”
提及周文前途,钟离初才上了心。
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此,便惶恐道:“是我想得浅了,那母后,我该怎么办?”
见她终于回过神来,为的却是男人,张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一想到此次来的目的,便耐住性子道:
“有母后在,你怕什么?母后今天旧事重提,只是想提醒你,做事一定要谨慎,不要轻信任何人。常载小九出宫的车夫,早已被人买通,我已命人处置了。从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你不要再让小九替你送信就是。”
“可是……”让她不再与心上人通信,钟离初十分不舍。
张皇后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无奈地说:“你也不要着急。你原先打的,不就是举荐周文为官,待他出息了,再求娶你的主意吗?此事我替你做主。我会传召周文,若他真有大才,我自会重用他。到时……”
后话不必多说,心领神会就好。
钟离初惊喜地抱住母亲,娇声道:“我就知道,母后最疼女儿了。”
张皇后一脸疼爱。
……
陪着张皇后用完午膳,等她一走,钟离初便让流风去找来钟离婉。
等她一到,便迫不及待地对她说:“母后答应我召见周文哥哥,若一切顺利,她就会让舅舅任他为官!”
钟离婉先是一愣,意会过来之后也是喜上眉梢:“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那妹妹我先在此祝姐姐心想事成。”
钟离初羞涩起来:“还没影的事,又浑说。”
“我说的是周文哥哥从此青云直上,官运亨通。以他的本事,差的本就只是个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机会来了,想来定是能做到的。难道姐姐心中所愿,不是这个?”钟离婉故意反问,眼里满满的兴味。“那是哪个?”
“你这人!”钟离初恼羞成怒地上前,呵她痒痒。
闹了一会儿,姐妹俩喘着气倒在榻上,钟离初打了妹妹的胳膊一下:“跟你说正经的,我是想让你寻个机会,再出宫一趟,告诉周文哥哥这个好消息,让他好生准备起来。母后昨天临走前与我说,最早七天,最迟十五天,一定召见。”
钟离婉轻声回答:“那敢情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却被钟离初一把拉住:“倒也不着急,你昨日才回来,过三日再去也不迟。我只是心里高兴,想赶紧与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才提前说了。”
钟离婉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迟疑地问:“莫非,还出了什么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钟离初叹了一声,将张皇后与她说过的话,都和盘托出。
末了,淡淡地补上一句:“先前,她以为母后要将我许配给尚书令家的陈胜,所以先下手为强将人抢了,使的还尽是些下作手段。我本就无意于这门亲事,于是替她在母后面前说话,助她成事。可既然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我自是没有低头挨打的道理。母后已经答应,让她称病退婚,旨意这两天就该下来了。等到这事尘埃落定,你再出宫,就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钟离婉心有余悸地说:“姐妹一场,我虽不忍心她错失所爱,可这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吧。昨天她那副架势,真是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