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佳穗。确实像是广州名字噢。”
“外婆是广州人，人在香港思旧土，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
两人的家常一直说到车里还未停止，校领导一台车，梁教授带着她的一对金童玉女一台车，像是孩子有了新玩具一样，就是时岳宁这个爱徒都被赶到前面副驾驶，只有宋佳穗陪着梁教授在后头坐着。
梁教授闲下来看看风景，可是机场到市中心尽是嫩树荒原，可看景致不多，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宋佳穗身上。
梁教授将手上的花束递给宋佳穗，下巴努努往前：“佳穗让他拿着，他空闲。”
宋佳穗那里敢使唤梁老门生，只将花束抱在自己腿上，像是这束花并未送出一样。
梁教授又开口，宋佳穗推脱：“我拿着就好，也不占地方。”
没等梁教授补充，倒是时岳宁的手已经从副驾驶伸了过来，一口北京腔竟在这北京地界里头的车内显得奇怪：“我来吧，您二位聊，聊尽兴。”
宋佳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掩饰地将花递过去。
梁教授一脸司空见惯，只白了时岳宁一眼。
梁教授的八卦心思又回到了宋佳穗身上。
“佳穗你是考来北京读书的？港澳生要怎么考来北京呢？能考试了吗？”
宋佳穗似是没有想到梁教授对她的探究兴致去而复返，先是一愣，目光从内视镜里头前面时岳宁的相碰，急匆匆躲开，围魏救赵地开口：“并不是的。”
她继续说：“我是免试进燕大的建筑系的，上一年的事情，也是第一回有这样的途径。”
“竞争的人多吗？”
“并不多，想回大陆念书的人并不多，是我家里人希望我回来。”
“在北京还习惯吗？这里气候和南方差别很大啊。”
“挺习惯的，很干爽，只是春天的时候沙尘难捱。”
“那也是，不过你寒暑假也能回去香港。”
“也并不常回去，在这里也挺好的。”
梁教授是得了皮毛上一点信息，给了个恍然大悟的回应，说：“是这样子呀，那你很幸运呀，第一年的时候，这个叫什么……”梁教授搜肠刮肚一样翻找，终于道：“这个普通话里头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你是正好赶在要读大学的这一年有这样的政策噢。”
宋佳穗静默了片刻，点点头说是的，说：“是很巧合的事情。”
车窗外越过去又一片木林，去机场路上的收费站终于被越过去，像是大大一颗里程碑被安放又被越过。
宋佳穗瞥见内视镜里头的时岳宁，他手里抱着那束花，也偏着头看窗外的风景，西装休闲，倒跟这束花也莫名地相合，悠悠闲闲的，五官隐没在车窗的倒影上，与窗外往后飞去的树影融合在一起，叫人难以分辨。
车行川流中，沿着机场高速直直奔回城区。
车窗外景色也逐渐多彩起来，从光秃秃荒野小树林，终于变回林立高楼与车水马龙。
梁教授的好奇心这时才甘心放在这座城市上，与宋佳穗说道：“这几天有空的时候，佳穗你能陪我去逛逛吗？逛逛附近好玩的地方。”
宋佳穗刚要开口，梁教授突然笑起来，抱歉说道：“怪我，我忘了，你也才来北京不过一年，我该去这个地头蛇。”
梁教授说着抬起手来将副驾驶上的时岳宁一点，将他拉到这闲谈玩笑中。
时岳宁的眼神也没有往回投来，只是声音含笑，又是无奈又是敷衍：“那也没问题，这几天我给您二位当导游好了。”
宋佳穗一想这师徒二人的闲谈游玩，有时岳宁在旁，应该不会有什么言语不方便的地方，刚要开口婉拒，时岳宁先知一样，一步棋抢先出手：
“教授肯定要去看传统建筑多的地方，我粤语半桶水，建筑的东西也忘了大半，还是要麻烦小宋同学多多帮忙了。”
话说得圆满，理由也给得充分，问句也没有半个，是真的并没有给宋佳穗拒绝的空档。
宋佳穗抬眼去看内视镜，像从里窥探时岳宁说这话时的表情，是不是也是他看风景时那样淡漠闲适，是不是也是他承接梁教授玩笑话时的无奈又玩味。
可内视镜里头那一双眼睛正在等她，等宋佳穗一抬头迎上来就将她的眼睛捕捉住。
宋佳穗刹那间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
是猎物落入网中的窘迫。
“可以吗？小宋同学？”时岳宁在镜中朝她发问。
“好的。”宋佳穗回答。
宋佳穗此刻只是想：她在这内视镜里对时岳宁的窥探，又被他窥探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