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小说尽在必读小说网!必读小说网手机版

小说首页 > 灵异悬疑 > 她强 >第三章 穷养的金丝雀(1 / 2)
  • 手机阅读本书

第三章 穷养的金丝雀(1 / 2)

陆邻杉在超市里买菜,结账时,她划出微信上的付款码,“滴——”的一声扫过,网络不佳,屏幕上的红圈圈没头没脑转着,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银行卡余额不足——”警报在收银台的电脑上响起,邻杉蹙着眉,蹩过身子背对着收银员,急忙按下秦良的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听,“几十块钱都没有吗?”身后不耐烦地催促着。

“实在不好意思,您稍等。”她焦烦的再次拨通秦良的电话,铃声不紧不慢的“嘟——”着,邻杉恼恨得垂下头,突然,听筒抖了一下,“在开会,有什么事快说?”

“我,在超市买菜,嗯,收银台付款,银行卡余额不足——”

“少啰嗦,我微信转给你。”

霎时一个500的大红包砸了过来,她在收银员复杂的目光中“赎”出了那些蔬菜,提着沉重的袋子逃也似地离开。

六月的阳光有些晃眼,她像一只蝙蝠从黑暗走进了光明。而屈辱是见不得光的,她看到自己卑微的灵魂在裸奔。

这就是她的生活,500块囿起的鸟笼,满载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用,她在这方寸间跌跌撞撞,不是砸了盘子,便是飞了碗。战战兢兢扒拉着算盘,谋划着每一分钱的用处,买菜,买水果,日用品大减价时再囤,孩子的文具、鞋、服定时添置。她没有银行卡,秦良在她的微信上绑定了他的卡,卡里只存500,花完了再存进去500,周而复始,邻杉没有拆开过更大的数字。

秦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监视着卡里流出的每一分钱,只要单笔消费在两百以上,他就要短信质问,“又偷着买衣服了吗?还嫌自己衣服不够多!”

可悲的女人每次为自己买衣服都跟“偷人”一样,羞耻感扰乱着她的心。而她的那位“金主”还时不时的发推文给她,“过度消费的危害”,“拜金主义的女性都有哪些特征?”

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恨不能把女人捏碎了重塑。

自从结婚以后,邻杉就被秦良拎着骂,“笨”、“没脑子”、“低能”。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伴侣间的亲昵表达,甚至还陶醉其中。直到后来,丈夫的性情越来越暴戾,公然说要“改造她”,她才认清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狂妄自大。

那时,他们新婚却无家,跟几个单人汉朋友合租一套两室一厅。一天夜里,两人发生了争执,秦良从高声到大骂,再到砸碎邻杉珍爱的梳妆镜,女人的心被这头发疯的野兽撕的粉碎。她哭喊着夺门要走,男人一把揪住她单薄的躯体,推倒在床上。自己折到屋外,用锁将邻杉囚在屋内。

门外的室友被这突然的吵闹惊扰了,纷纷出来劝说,邻杉在屋内踢打着门框,无助地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呜呜——”

看热闹的人散去,门依然没有开,邻杉一屁股坐到地上,委屈地抱住自己,嘤嘤低泣。

外面传来了广场舞的声音,她猛一抬头,发现了窗户开着,于是撑起身子走过去。窗子外面悬着空调外机,隔壁的窗也开着,里面传出理工男打游戏的噼啪声。邻杉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越墙出去,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她的脚已经踏上了窗台,踩着空调外机,攀到了隔壁房间的窗户上,等到她一跃而下,还在游戏中沉迷的宅男们,惊得往后一靠,三副眼镜支楞着,恍认进了盗贼,很明显这个“贼”不是惯犯,看起来还有点孱弱。

逃出魔掌的陆邻杉打定了主意要离婚,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女友那里避几天。车开了,街灯煌煌,外面是流动的彩色众生,他们放肆地快乐着,而她的心是挂着盐粒的苦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到了地方,她一下车便一阵眩晕,胃里泛着气泡,硬的、软的、荤的、素的,碰撞着,挤压着往上翻,喉管瞬间爆破,“哇——”的一声呕在了路边。

她从不晕车的,文影抚着她的背,心疼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一道闪电劈在她起伏的胸间,邻杉偏过头,抱住文影嚎啕不止。

第二天,在医院的B超室里她被证实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捏着那张看不懂的“星象图”,邻杉冻住了,她的心头覆霜盖雪。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嗔怪着:“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任性,说走就走。”

她没有回头看他,回头不是岸,是更深的苦海。

八个月后,她生下了泽夏。

陆邻杉和秦良心里都有一座小火山,按捺着,每天只冒一点烟。夜里,男人像一条老狗趴在她身上,拉弓调弦,呼哧带喘。她始终是个垛子,既来便受,不为所动。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在这条冰冻的河流里,僵住的还有两条小鱼,泽夏和泽秋。姐姐年长有谋略,她毫不延宕,开始了她的“破冰行动”。

于是姑奶奶登场了。

“杉杉啊,莫生气,这死小子抽了什么风,竟敢动起手来!”秦兰在电话那头激动着。

邻杉失笑,婆家人只有这位大姑子会肉麻地叫她“杉杉”,秦良都不曾。秦兰是个体贴周到的热肠人,对娘家肝脑涂地的付出是亲戚间孝女的典范,她天生爱管闲事,乐此不疲于姑舅叔侄间的联络,且熟知各家人的脾性,一有风吹草动便冲在前面,劝和摔锅砸碗的夫妻,调停无事生非的婆媳,扫净生活道路上的鸡毛蒜皮。

这次,秦兰的用武之地不在家外,而在家内,接到小侄女的密报,她先是给秦良发了条短信,知会他家中老人很生气,心脏病都犯了(其实她压根儿没告诉爹妈)。接着郑重其事给邻杉打电话,她知道文化人的软肋,不就是尊重吗?弟妹当初嫁给弟弟,不图彩礼,不嫌家贫,她要的是男人的一颗真心,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叫“情绪价值”。这位居委会编外调解员深谙此道。

邻杉听到大姑姐这样开门见山,知道此事已惊动了堂上公婆,秦兰是来斡旋的,所以她不动声色,听她继续说下去。

“秦良这个人嘴硬心软,从小内向敏感,一遇不顺心的事就拍桌子瞪眼,爹妈看他体弱多病,也就惯着,所以这暴躁的脾性就生了根,委屈你多担待。你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功劳大着呢?两个孩子懂事可爱,怎能说离婚就离婚?你们当初是在上帝的见证下结婚的,立约就要守约,婚姻是条难走的路,小两口哪有不磕磕绊绊的。秦良是爱你的,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联络你们之间的感情。他一向节俭顾家,也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杉杉啊,你冷静下来想想,他并不是一无是处啊,我这样说你肯定会反感,认为我在袒护他,但是你们继续冷战下去,是在用钝刀割对方的肉,那跟嗜血的魔鬼有什么区别?我们是上帝拣选的基督徒,不能凭着血气任意败坏,他是你的良人,你是她的百合花。不是冤家不聚头,哪有什么隔夜仇?”秦兰被自己的俏皮话逗乐了,认为这番演说精彩绝伦,弟妹脸皮薄,不可能不买她的账。

邻杉没有辩驳,对这个骑墙的说客有感激,有羡慕。秦兰生着长睫大眼,丰唇粉面,往那里一站周周正正,相当体面。她虽说不上“盖满村”,却也是村里数得上的俊女子。“螓首蛾眉”的福相为她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夫家是县城的商户,坐拥三家门面,二小子黄生财对秦兰一见倾心,开着新买的面包车上门提亲,在当时那个自行车都很稀有的年代,黄家二少爷的气派引来了村中大人孩子的围观,也给秦家的破墙烂院添彩不少。

秦兰是有主见的,她决不嫁一个庄稼汉,像母亲那样把青春和生命都熬在地里,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面上沟壑纵横,心中千疮百孔。

眼前这个黄生财其貌不扬,但却面相和善。没有暴发户的豪横,待人谦恭,尤其是对秦父秦母格外礼遇尊重。秦兰动了心,她没有立刻表态,她要跟这位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富二代”交往一段时间,再做决定,毕竟日久见人心,伪装的良善终有露馅儿的那一天。

最后黄生财通过了考验,抱得美人归。秦兰也收获了自己的幸福美满。

让邻杉羡慕的是姐夫的脾气,黄生财永远波澜不惊地爱着秦兰,从不对她大呼小叫。家里的财政外交统统交给妻子掌管,他甚至连垂帘都觉得麻烦,安心乐意享受着秦兰的独裁。至于从未被监管的秦兰更是大着胆子贴补娘家,丈夫知道了也不发作。一则因为黄家的财大,不差周济亲家的这点钱,二则黄生财没有经历过困窘的生活,对钱财从不锱铢必较,反倒对周围的穷人有一种仗义的同情。学生时代,班里一个女同学向他借五元钱,黄生财毫不犹疑地递过钞票,羞惭地说:“不用还了——”他知道那个女生的家境不好。

陆邻杉收起纷乱的思绪,平静地说:“姐,你的话我记下了,我会考虑的。”

“欸——这就对了!杉杉啊,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不能委屈自己,你本来就瘦,我是又羡慕又心疼,我可是胖得刹不住车啦。”

邻杉的心被大姑姐暖着,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知道秦兰该去接滚滚了,她那个肥头大耳,黄天霸似的外甥。于是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晚上,秦良一反常态,捧着一束花进了家门,浓赤的玫瑰被玄色的纸包扎着,透出高级、病态的美。剪过的花,明媚鲜妍能几时,还不是一具出售的木乃伊。

“杉,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赶巧又是周末,带上孩子们去拍全家福吧!花,给你的——”男人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却愈发抖了,邻杉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齿痕,那是她咬的。

“好,拍全家福,孩子们肯定很高兴。”女人接过花,摆在餐桌上,嘴角扬起。

第二天,一大早泽秋便嚷嚷着要出去,嘴里念叨着:“我要穿警察衣服拍照,戴警察帽,我要抓坏人——”

一家四口在朋友推荐的照相馆里化妆、造型,选衣服,姐弟俩兴奋莫名。陆邻杉选了一套藕粉色的旗袍,配上云鬓堆起的盘发,幽雅温婉。她的五官并不精致,却有一种清冷的书卷气。因为长期不施粉黛,偶一化妆,惊艳了自己,还有背后套上蓝布长衫的秦良。男人的眼里有钻石的闪光,而他们结婚时是没有戒指和婚纱照的,一切从简,简到不能再简,一屋子的旧家具,旧摆设,只有床上铺的四件套是秦兰新买的。

邻杉望着眼前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他脸上的肉横陈,头顶的沙漠支着几根稀疏的发,颓然老矣!她有心用长衫把他打扮成一个民国绅士,结果却是《背影》中那个翻越月台的父亲。

她引以为傲的身材轻捷地塞进XS的旗袍,老板不失时机地夸赞,“陆女士这身材连小姑娘都不如呢,你平时肯定是个自律的人!”她冷淡地笑着,有种胜之不武的心酸。

她和他在红木高脚椅上落座,泽夏穿一件青绿旗袍傍着母亲,像一朵带雨的莲。泽秋因为没能如愿穿上警察衣服,嘟着小嘴坐在父亲膝上,蓝灰的夹袍,瓜皮小帽,地主家养尊处优的少爷。

“咔嚓——”时间定格在了2021年的夏天。

走到街上,带着明艳的妆,引来路人的注目。邻杉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空气中有荼蘼的香。

秦良被公司派去欧洲出差,要走一个月。临行前他兴致勃勃地向妻子透露自己事业的转机,这次回来老麦克将提拔他为销售总监,因为人事部经理提前给了他微妙的暗示。

男人的步步高升是可预见的,但这并不能给邻杉任何加冕,难道她可支配的五百会变成一千?她笑着祝贺丈夫,在机场跟他挥手告别。

外面是湿重燥抑的夏天,太阳像是从黄汤里捞出来的,黏哒哒腻住云彩,在头顶朦胧着。没走几步即是一身汗。

邻杉躲进路边的一家书店,在冷气中翻看着随手拿下的《银色仙人掌》,龙应台的小说。她很快进入了一片浩瀚的沙漠,在硬冷的月光中陪着迷路的作者,回忆、叹息,寻找出路。

“嘿,你怎么在这儿?”一只手落在了肩上。邻杉不自觉抖了一下,慌乱地抬头。

文影正斜睨着她,她穿一条水绿色长裙,齐耳短发托住银盆似的俏脸。薄涂的口红似有若无,有种若即若离的美。这个三十九岁未婚的老姑娘是家中的独女,不折不扣的土著民,父母在市区有一套老宅,据说是民国某位贵胄的府邸,阴差阳错被文影的祖父买下,时至今日,价值千万。

从小被富养的文影,不知人间疾苦,但却善良,富于同情。这跟父母对她的身教言传有莫大的关系。她的父亲是一位传道人,在教会做牧师,母亲是诗班的领唱。文影打小出入教堂,对于信仰是模糊的,但教会里陌生人之间,相互扶持,彼此代祷的氛围是她喜欢的。她敬仰那位十字架上的上帝,正如他的父母亲一样。

陆邻杉与她相识是在教会的舞蹈队,当时文影委身舞蹈小组侍奉,她从小学习芭蕾舞,身材修长,气质非凡。每周五晚上有一次固定排练,文影带领舞蹈队的姊妹们练基本功,组合,编排各种小舞段,用于教会七大节期的赞美、布道、表演。

她像是伊甸园中的仙子,永不知疲倦地跳着、美着。在教会做义工是没有报酬的,尽管文影不差钱,但那份热忱是可钦佩的。

陆邻杉当时在一家外企做文控,朝九晚五,相当清闲,她参加舞蹈队是因为喜欢跳舞,至于那位眷顾她的上帝,她存的只是一知半解的敬畏。

这是一个业余团队,大家的基础参差不齐,半数以上是零基础小白,要么身体硬如钢板,要么对音乐、节奏一无所知。文影接手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训练难度是空前绝后的。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和轻视,相反,总是插科打诨,逗着大家卸下思想包袱,轻轻松松去压垮,踢腿,开肩,解放僵硬的躯体。

邻杉同样是零基础,但却很快成为团队中的佼佼者。小时候爬树攀梁,动辄上房,打麦场里比赛翻跟斗的经历,给了她灵活的四肢,健美的肌肉。个头虽不甚高,但头身比例协调。经过文影的点拨调教,很快便能下竖叉,搬腿,像模像样地跳一段组合。她顺理成章做了文影的助教,开始了她俩长达十年的友谊。

陆邻杉不喜欢“闺蜜”这个词,像小时候第一次在集市上吃到的蜜三刀,甜到舌尖分叉,于是此后再见蜜糖,她总能联想到砒霜。她和文影是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平时各自忙碌,互不打扰,关键时刻却能为对方两肋插刀。

此时,邻杉抬起迷乱的双眼,从黄沙万里中现出这么个美人儿,笑颤颤地看着她,她一时语塞,顿了一下说:“我刚从机场出来,路过这里。”

“哦,我也是,送一个客户。你呢?”

“秦良出国了,要走一个月。”

“所以——你寂寞难耐,跑到这里来消愁啦?你个情痴,真真是未见转身已相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文影自顾自打趣着。

陆邻杉嗔笑着,扬起书要打她的头,“你个促狭鬼,上帝保佑你,日后找个伶牙俐嘴的小女婿,你俩儿天天登坛拜将,讲论三纲五常。”

文影闪身跑开,“好姐姐,不闹了,我正要找你,有事相求。”

“那还不快说——”

文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挑着眉毛,喜形于色,

“我下个礼拜要去巴黎,我的伯爵和上尉要拜托你照看一下,当然我妈也可以,但是她去教会不让带狗,呵呵,拜托你了,泽秋也喜欢伯爵,不是吗?回来给你带口红,迪奥的,限量版。”

陆邻杉这才想起自己的嘴,她下意识地抿了一下,伤口已痊愈,没有露出破绽。松了一口气,她故意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

“哎呀,真羡慕你们这些世界公民,今天伦敦,明天巴黎,畅快恣意地享受人生。萧红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累赘又是最重的。她说的是我们这些已婚女性,再倒退十年,我也选择不婚不育。”

“好——陆邻杉独立宣言,今日生效,欢迎投票,多多指教!”文影击掌长啸,显然忘了这里是书店,邻杉急忙止住。两人起身吐着舌头退了出去。

回到家,早餐的杯盘还狼藉在桌上,鸟笼里的“布衣”和“蓝衫”扑腾着翅子,扬的室内羽雪纷飞。这是泽夏钦点的宠物,但是领回家后,喂食、清理粪便,都与她无关,她只负责欣赏。毫无疑问,邻杉成了两只鸟的粪夫。想到即将大驾光临的“伯爵”和“上尉”,她哑然失笑,好吧,这是要来一场中西大对抗吗?

主妇的一天是从五点开始的,闹钟未响她就醒了,可怕的生物钟敏感如管柱里的水银。简单洗漱完,摊开瑜伽垫,拉伸、有氧,从头到脚练一遍,这是邻杉保持身材和体能的关键。多少年来不曾改变,她骨子里有种日耳曼人循规蹈矩的刻板和坚韧。

一个小时的流汗,身体十分畅快。紧接着是准备早餐,冰箱里有提前包好的馄钝,拿出解冻,切碎葱花,蛋皮,调汁备用。姐姐爱吃的樱桃番茄,弟弟永远不腻的苹果,洗好、切片、装盘,最后起锅煮馄钝。

趁这个空档,奔到两个房间里,逐个击破,摇醒沉睡的姐弟,通常一次不奏效,还要再而衰,三而竭地周旋,等到把这两头困兽赶到餐桌前,离迟到已经不远。

泽夏散着头发,一口馄钝如咽糠稗,食不如死的吃相刺着围裙下母亲的心,现在的孩子,是不到饿时就有饭,一个个作上了天。邻杉正要移掉姐姐面前的饭碗,泽秋却溜下餐桌,只呷了一口牛奶。

他径自跑向阳台,去看仍在躺卧的“伯爵”和“上尉”,揪住两只懒狗的耳朵,来回摇着。

陆邻杉气得翻出了白眼,吼着把儿子押回餐桌,像个带刀侍卫,寸步不离地守住他吃完早饭。

终于可以出门了,泽秋的水壶“啪——”的一声滚到了地上,带子毫无征兆的断了。邻杉叹息着安慰儿子,今天先抱着水壶去上学,放学回来妈妈就给他缝。小家伙显然极不情愿,这时泽夏低声骂道:“笨蛋,活该——”于是弟弟心中大大的委屈被点燃,他不顾一切地和姐姐扭打起来。

《同室操戈》是每天都要上演的固定剧目,陆邻杉抱住胳膊,怒目观演。迟到就迟到吧,反正受罚的不是她。最后在姐姐识趣的让步中休战,抵达学校,早读课已经开始,好好琢磨班主任的冷脸吧,不吃一堑,怎长一智?

陆邻杉疲惫的往回挪着步子,生活是一个又一个的事故串起的项链,不管你是否喜欢都要戴着,所以每个女人都不缺一件首饰的。那副珍珠耳钉被她抛掷在不知哪个奁内,提不起兴致去宠幸,渐渐遗忘得一干二净。

走出电梯,差点跟一个快递员撞个满怀。

“我的快递吗?”她问,已经站到了家门口。

“是的,刚才打您电话没人接,我正要走,真巧,您回来了。”快递员递上那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邻杉接过,按下指纹锁,门开,进到家中。放下箱子,未及细看里面是何物,便奔到了阳台。她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粪臭。文影那两只训练有素的“绅士”显然是憋不住了,拉在了华丽的狗棚内。再看笼子里的“下里巴鸟”,米粒殆尽,水盆将干。正上下跳着,以示粮草告急。最底层的托盘里淋满乌金白银的便便,真佩服禽类的代谢能力。邻杉皱着眉拉出托盘,放到水池里冲洗。接着解开两位失仪的“绅士”,没好气地驱着下楼遛弯。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查看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