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尸阵肆
几人在向导的带领下于日落时分到了殷城。
殷城地势洼，再加上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城外正弥漫着一圈雾气。
城门虚掩着，门前长着及人高的杂草，茂密得风过有痕，杂草荒石，一副荒废落败的样子。
“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像个荒城，这怎么住？”一个镖师踢了踢脚下石头，四处张望，又对着房泉道，“大哥，我总看着不对。”
那姑娘细声细气地开口辩解道：“有人的，我姨娘他们就住在城中。”
江限这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不怪他之前没注意到她，实在是这个姑娘太没有存在感了，即便是在前面带路也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路上除了指方向一句多余的话也无。
现在看起来这姑娘相貌不算出众，身量确实格外出挑，比起一般的姑娘要高出许多，只是含胸怯背又站在身高体壮的镖师身边显得娇小。
“姑娘，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这殷城也是你带我们来的，再多送一步吧。”为首的黑衣镖师挡在那想要折返的姑娘身前，“而且这日头都要落下去了，你一个姑娘独自回去也不安全，与我们将就一夜或者跟投奔你在城里的亲戚。”
他这话确实有理，天色渐暗，路又不好走，一个姑娘独自回去确实不安全。
她迟疑了一下，似是不太相信镖师的话，目光微微侧向看起来面相比较和善的徐商羽。
江限扯了一下徐商羽的袖子，目不斜视道：“点头。”
徐商羽脑袋不太灵光地点了下头，那姑娘像是得到某种肯定一样，抿着唇走到黑漆斑驳的城门前。
江限拽着楚十三紧跟她，镖师四人还要看顾着木箱，走在最后。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殷城里的槐花洋洋洒洒地开了满城，黑木条上缀满了洁白的花串，白玉满树，芳香四溢。
城内与城外荒芜破败完全不同，此时城中华灯初上，道路两边的小摊正热气腾腾地氤氲着人间烟火，吆喝声、笑骂声此起彼伏。
“老大，那姑娘说的不假。”一个紧跟在黑衣男子身边的镖师低声说道。
黑衣人摆摆手，示意他专心看好货物，自己则走上前跟那姑娘小声耳语了几句，本来全身紧绷的向导听了他的话后一下子放松下来，唇角也微微露出笑意。
江限看着路边黑皮百花的槐树微微出神，楚十三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徐商羽好奇道：“顾许，你在看什么？”
江限微微侧首，指着面前的槐树道：“槐树性阴，招邪避吉，民间颇为忌讳，但这里却大片大片地种植此树。”
徐商羽环绕四周，果然如江限所言，殷城大街小巷都飘着槐花的清香，一串串如珠玉般的槐花垂在枝头，只是现在暮色沉沉，看不出盎然生机，反倒是丛丛黑木白花看着颇为骇人。
江限接着道：“此地阴气甚重，应长年被邪祟妖邪侵袭，但反观这里的住民却是面色红润，是大吉兆。”
这里地势洼，气运也低，城周土地都是结板地，本是穷山恶水之相，即便是有人偏要逆天而行在这里定居，也会因为平白的天灾劝退，单只看眼前的这条街却是繁华异常。
实在是太奇怪了。
楚十三凝眉沉思片刻道：“或许是城主治理有方也说不定呢？”
江限不置可否，只是让他事事小心，明日一早就出城。
事故就出现在晚上。
镖师一行人跟着向导去了城中的一家客栈，几人在一个小巷口分手，那是天光未散，三人行囊不多就没急着找留宿的客栈。
徐商羽听了江限的分析，心里痒痒，非说这里肯定有灵脉护着，要找出来。
江限本不愿管，转念一想徐商羽本就是下（管）山（闲）历（事）练（的），这样也好，别以后总是吃些闷亏，而且这殷城确实奇怪。
三人随便找了个馄饨小摊，徐商羽已经习惯一日三餐了，也不管什么辟不辟谷，很自然地拿起汤匙，看着路上往来的人群道：“已经快要酉时了……”
酉时！
日落时分，人气将息。
江限闻言一顿，下一秒把他将要送进嘴里的汤匙拍掉，徐商羽被吓了一跳，刚要抬头骤然发现碗中的馄饨变成半碗腐烂发臭黑水，期间还夹着几根烂到一半的菜叶子。
三人立马警惕地站起身，江限手疾眼快地从袖中拿出空白符咒，娴熟地画了两张符箓，掐了火诀在巷口点燃。
黑烟卷着符箓的残灰飞向夜空，紧接着满街的小贩也化作残影瞬间消散，华灯满城的殷城霎时变得漆黑一团，烟柳画桥，风帘翠幕都被风卷着退散，异常阴森诡异。
这竟是一座死城……
徐商羽难以置信地看着本来的繁华闹市瞬间变成眼前这幅景象，江限微微蹙眉，眸中仍是波澜不惊。
一阵凉风吹过，徐商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幻境吗？”
“不是。”江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