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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绝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 反而突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陛下可还记得我的师尊?”

“枕流君。”

阴天子曾在崔绝修行的漱石书院见过那人,依稀记得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姿尤清绝, 淡如冰人。

崔绝点头:“千年之前大梁朝的守护神, 先帝亲封的国师, 曾发动倚伏盈虚祭, 并因此而消亡。”

阴天子疑道:“他不是被原无障杀死的吗?”

大梁末年,天灾频发、官场昏聩,义军揭竿而起, 一路势如破竹攻破都城天京,崔绝的前世琅华君崔瑾就是战死在那一役。

彼时满朝文武无人能挡,废太子原无障站出来力挽狂澜, 击退义军。战后清算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邪佞之臣枕流君, 血祭战死的将士。

他也因此声望大涨,成为当之无愧的大梁朝新君, 万民臣服。

“原无障是他的徒弟, ”崔绝问, “为什么杀他?这可是弑师。”

当时崔瑾已经战死, 阴天子得知死讯的第一时间就赶回冥界, 从鬼差手中追截亡魂,之后更因此事而陷入非议——堂堂冥王直接插手一个普通亡魂的冥审,不许无常司引渡他的亡魂,不许刑狱司清算他的业罪,也不许转生司安排他去轮回,甚至还因为补魂司无法织补好他的残魂而发怒,整个一初恋上头的中二少年,把当时任阴天子的老府君给气得七窍生烟。

那段时间他几乎成为众矢之的,为一个崔瑾和整个世界为敌,忙得焦头烂额,故而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阳间又发生了什么。

“枕流君献祭了半个城的百姓,将他们的怨气尽纳入自己体内,从而制造出一个恶魔。”崔绝平静地说。

阴天子吃了一惊:“他竟如此疯狂……这与倚伏盈虚祭有什么关系?”

“人有运势,国家亦有气运,旧的朝代盘踞数百年,气运耗尽,新的朝代便要取而代之,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崔绝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如果有办法可以逆转双方气运呢?”

阴天子为这个问题震撼——气运是天道所掌,强行逆转双方气运,那简直是对天意的玩弄。

这就是倚伏盈虚祭?

“创造这个术法的人当真是个狂妄的疯子。”阴天子落下定论。

崔绝一怔,接着笑出了声。

阴天子:“逆天之举,必致灾殃。”

“但那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灾殃了,义军是民心所向、锋芒正盛,大梁眼看着便要覆亡,老皇帝缩在后宫,把传位诏书都写好了。”崔绝嘲讽地啧了一声,继续说道,“谁能想到枕流君竟真下得了手,半个城的百姓,一夜屠亡,天亮的时候,他就入魔了,利用入魔那一刻的强大魔能,发动倚伏盈虚祭,以死者的怨气驱动,成功逆转双方气运,强续了大梁朝十年国运。”

阴天子脑中不断闪回枕流君的模样,无法将那个淡如冰人的高士和这个血腥屠城的恶魔联系起来。

“人啊……”崔绝唇角衔笑,意味不明地唏嘘,“有时我真好奇,人啊,为了心中的执念,究竟能够有多疯狂。”

“他的执念,是守护大梁朝?”

“漱石书院一向是国之柱石,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提起师门,崔绝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一丝傲气。

阴天子笑起来:“你亦不辱师门……”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了一下,想起崔绝的前世,琅华君崔瑾是作为叛逆者被围杀的,而枕流君的执念是守护大梁朝,那么他们师徒……

“你想到了啊,”崔绝苦笑着说,“没错,我是师门败类。”

“胡说!”

“为人徒,我不孝,为人臣,我不忠。”

“不是……”

“师尊之所以走到那一步,”崔绝打断他,语气淡漠地说道,“是因为当时,他的对手是我。”

阴天子沉默,枕流君是崔绝的师尊,以崔绝的能力推算,枕流君绝非愚者,却选择发动这样的邪术,可见已经走投无路,能把他逼到这种程度,对手绝非凡夫。

他早该想到的,除了崔瑾,没人有那样的能耐。

崔绝:“漱石书院是国之柱石,而我不是。彼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认为大梁朝的气运已尽,势该改朝换代了,但师尊的想法与我不同。”

“他想保大梁朝。”

“嗯,他还想保师弟的皇位。”

阴天子一怔,意识到他所说的“师弟”,指的是原无障,曾是太子,后被废黜,随枕流君出宫修行。

他突然想到一个疯狂的思路,惊道:“枕流君他……”

“他献祭百姓、发动邪术、自身入魔,以恶魔之姿击退义军,但是……”崔绝顿了一下。

“他自己也成为了比义军更有危害的恶魔。”阴天子沿着他的话语说完。

“没错。”

“所以原无障杀了他,从而成为了英雄。”

“师尊很会算账,是吧,”崔绝轻笑着说,“牺牲自己一个,击退了义军,逆转了国运,还成功把已经被废黜的原无障拱上了皇位,他赢得满盘风光。”

是这样吗?

阴天子微微皱起眉头,整个故事给他一种微妙的怪异感,故事中的人都像是歇斯底里的疯子,而崔绝此刻的淡然和微笑更是让这种怪异的感觉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悄然蔓延。

“难道你认为……你的师尊……他真的赢了吗?”

崔绝好奇地歪了歪头,笑问:“陛下认为呢?”

阴天子注视着他的神色,觉得他似乎莫名地开心了起来,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回答道:“他确实在那一刻击退了义军,但是百姓揭竿的火种仍在,星星之火随时都可以燎原;他也确实逆转了国运,但那强续的十年之间,国运没有起色,依然会被后世推翻;而原无障……”

他想起曾经交手过的那个人,隐约明白他灵魂中的血腥和对崔绝的恨由何而来了:“他杀师上位,争得皇权,但他得到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失去的,又真的是他甘心舍弃的吗?”

话语说完,他突然明白了倚伏盈虚祭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崔绝说这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邪术——祸福交错乎倚伏之间,兴亡缠绵乎盈虚之会,这个疯狂的术法下,根本没有赢家。

崔绝忍不住抿唇低笑,笑意与刚才已经全然不同。

阴天子反应过来,哼了一声:“你试探我?!”

“我也在试探我自己。”崔绝道,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自问没有师尊那么大的能耐,但我想,在辅佐君王这一工作上,我要做的比他好……我会做的比他好。”

“不是工作!”

“你当然会做得比他好,因为你在我身边,不是工作,”阴天子板着脸道,“我的皇权也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成全。”

“哈,”崔绝干笑,小声嗔道,“我就这么一说嘛,居然还生气了,陛下真小心眼儿。”

“你……”

“祭司突然提起倚伏盈虚祭,是什么意思?”崔绝神态十分自然地提起这件事情的开端。

阴天子被他搓了一肚子火,刚要发怒就被打断,眼看着话题转移,再揪着原话题不放就坐实了自己小心眼,不禁更加郁卒,没好气地哼道:“莫非他想效仿枕流君,也屠杀半个城的百姓,把云阳寒推上王位。”

崔绝:“哎???”

“……”阴天子也怔住,僵道:“他应该不至于如此疯狂。”

崔绝简单地应了一声,沉思片刻,淡淡道:“希望他只是单纯地挑衅我。”

阴天子眉头紧拧:“他究竟为什么要挑衅你?”

这一次与祭司的偶遇,最让他介怀的,并不是什么倚伏盈虚祭,而是那个祭司为什么句句都针对崔绝。

还直呼他的字。

“我的陛下呀,”崔绝叹气,“如果让你说,这世界上最拉仇恨的人,你觉得是谁?”

阴天子:“太华。”

“……”崔绝一顿,道:“嗯,没错。除了魔主之外呢?”

阴天子:“陆行舟。”

“……”崔绝抬手,抵着额头,哈地笑出了声,点头道:“也很对,哈哈,但除了他们之外,我想,你的子珏恐怕也能排进前三。”

“世人放肆,且愚蠢。”阴天子毫不犹豫地断言,对“你的子珏”四个字感到由衷的欣喜,唇角不由得上扬,声音温柔下来:“我认为他们十分可怜,无法领会到你的好,是他们毕生的悲哀。”

“……”崔绝手指从额头下滑,无奈地遮住脸,笑叹:“陛下啊……”

这个小院的房子里有一张单人床,大概是值班人员休息的地方,阴天子扶崔绝躺下,自己坐在桌前为他守夜。

为避免招惹麻烦,室内没有亮灯,但黑夜丝毫不影响冥王的视力,大半夜过去,凌晨三点,阴天子视线淡淡地扫过床上,发现崔绝仍未入眠。

阴天子:“怎么还不睡?”

“孤枕难眠啊……”崔绝困顿的声音幽幽传来。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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