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把鸭抓住,鸡又飞了, 谁知后面上车的还有带大鹅的,这下好了, 整个车厢都乱了套, 五颜六色的禽毛糊了众人满头。
最后连乘务员也惊动了,一面帮着抓鸡, 一面对大叔进行口头教育。
大叔苦着脸道歉, 说:“没办法, 儿媳妇要生了,我想着给她补补才带的鸡鸭。”
乘务员理解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再说这鸡鸭带都带上来了, 总不能当场掐死。
又折腾了一会儿, 总算把鸡鸭安顿好, 大叔也入了座,十分抱歉地拿出一袋烟,散给卫小东几个男孩子。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没吓到你们吧?”
卫小东摆手拒绝了他的烟,嘴里直嘀咕:“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乱扑腾的也不是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他们离战场最近,每个人身上都粘了鸡毛鸭毛,清理起来很是麻烦。
苏阙忍不住低头去瞧那鸡。
那货本来正昂着脑袋一脸不服气,还想拿翅膀去拍鸭头,和苏阙对视两秒,不知怎地就怂了,呜咽一声把脑袋藏到了翅膀下。
火车隆轰轰继续往前开,车厢里经此一番也愈发热闹。
大叔把自家炸的馓子分给他们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天。
听说他们要去沪市,立刻露出羡慕的眼神:“你们从京城来,又要到沪市去,都是好地方呀。”
“有什么不对吗?”苏阙好奇地问。
“哪有什么不对,都是大城市,是我们这些乡下人羡慕都来不及的地方哩!”大叔和善地笑着,借着窗外那最后的天光指给她看,“小姑娘怕是没出过远门,你们城里的生活肯定是最好的,我们这些乡下地方可不一样,你看外面,黑灯瞎火的,这还是离京城近的。再远一些,大山里面,还有山匪哩!”
说到这里,他四下看了看,好心提醒他们:“你们这一路要翻的山多着哩,最好小心些。我听说前阵子北方的一个团伙被端了,好些混混流窜到这边来了,专盯着火车打劫!”
“没那么夸张吧,车上这么多人呢。”卫小东说。
大叔道:“年轻人,出门在外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说的也是哈。”
大家没来由都想起了火车站那伙偷窃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只有苏阙扭头看着窗外。
白天最后的天光正在隐去,天边出现一抹金黄和翠蓝交织的缎带。
这一带还是平原,青茫茫的一眼望不到头,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丝灯光,想必也没有人家。
这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繁华的城市真正远去了,而城市之外才是这片国土的常态,人民尚不富裕,生活似乎也没那么惬意。
对于未知的好奇紧紧地抓住了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消失的天光。
身后人声不断,推着小货车的乘务员朗声叫卖:“瓜子、啤酒、果丹皮……前面的乘客让一让,腿收一收……”
火车走走停停,到了午夜,灯光调暗,喧闹声才渐渐消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