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言放低声音,“你喝多了不能开车,我把你送回去就走。”
舒悦挑眼看他,“周叙言,不是只有等你来,我才能回家。”
她话里话外的冷淡,和划清关系,像一把很钝很钝的刀,一下下剌着周叙言的心。周叙言捏了捏眉心,十分有耐心的,像个劝诫不听话学生的老师。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慰开玩笑。”周叙言作出让步,“你不要我送,那我在这里等代驾来。”
这句话像触碰到舒悦某个敏感的点,她冷笑,“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怕我发病做出极端的事来么?周叙言,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负责任的心理医生,那你要不要直接报警,把我抓起来,然后关进精神病院,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下次你给你学生讲课,或者再社会演讲时,就把我纳入经典教材例子,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叫“周教授为拯救躁郁症病人,不惜以身为引。”,跟病人同吃同住,甚至同睡。”
“舒悦。”
这是周叙言第一次冷脸,也是舒悦第一次看他温和耐心不再,那双眼多了几分阴郁,但不过一瞬,他便又恢复以往的模样。
“是我欺骗你,伤害了你,我知道你过不去,我也不指望你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用我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不值得。”
舒悦看着他,望进他那双眼,忽地笑起来,“周叙言,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周叙言不答。
“最讨厌你这幅任我予给予求,看似坦然又无情的样子。”舒悦抓了把头发,笑得胸腔发颤,“我宁愿你狡辩,宁愿你告诉我你有苦衷,也胜过你什么都不说,承担我所有怒火指责。”
哪怕他辩解两句,他们还可以争吵,让她觉得至少在这段感情里,他是有投入过的,有过情绪的,但什么都没有。
从被发现到被质问,他都全然照单全收,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的欺瞒,以她想要的方式到来然后离开。
他坦荡无谓,冷静地像无数次设想过这样的结果,反而是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怎么去面对一个认错态度良好,一个打着“为她好”出发的她所喜欢的,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抱歉,我—”周叙言想解释。
舒悦打断他,“不重要了,也无所谓了,周叙言,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来往。”
“......”
周叙言喉咙仿佛被生吞了一块石头,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他看着舒悦拿出手机叫代驾,没多久代驾便到了,舒悦从前排换到后排。
代驾好奇的看了他两眼,“这位先生不走吗?”
后排的舒悦摇上车窗,“他不走,不顺路。”
他们之间,再也不顺路。
红色轿跑扬长而去,带着洒落和果决,周叙言想到那晚她眼里的决绝,还有盛怒之后归化沉寂的眼。
回到家,灯光点亮房间每个角落,门关上,寂静和空寥吞噬房间的一切,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