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艰难地抬了抬头,看住的是立在后头的王凤,他用大力,对王凤说了一句:“关止妈妈,辛苦你了。”
王凤泪如雨下。
这句话耗费不少体力,让关山颓然躺倒,双颊凹陷的脸上一片苍白。
他的声音又低下来,讲:“蓝宁,爷爷有话跟你讲。”眼睛看了看王凤和关止,他们明白,默默退了出去。
蓝宁紧张地伏在病床边,认真注视着脸色苍白的关山。
关山扯开干涸的嘴唇,想要和蔼地笑笺,但是发出的声音实在微弱。
他说:‘你嫁给关止快一年了,爷爷从来没送过什么东西给你。现在也送不了什么东西给你了,爷爷给你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声音愈加地轻,蓝宁只得将耳朵凑近关山的嘴唇,才能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只是一句话,不太长,也不算短,却是重如千斤压在蓝宁心坎上头。
她心情愈加重地步出了病房。
邵雪瓯随即进了门。
蓝宁为他们关上门的时候,看见邵雪瓯在关山病床前蹲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老关!”
关山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邵雪瓯听好了,赶紧从床头柜里找了一只杯子出来,又拆了一包棉签,在杯子里倒了水,把棉签浸润在水里再拿出来,挨在关山那两片惨白的,好似秋天枯叶般的嘴唇边。
一滴一滴清水流进垂危的关山口中,蓝宁的眼泪也一滴一滴流下来。
关止杵在窗前,抬头望窗外明月,月光冰凉,如同冰霜一样罩在他的身上。
蓝宁心头一酸,定睛看,关止眼里好似蕴了泪。
她装作不曾注意,但是拣了离开关止最近的地方坐下。
关山在清晨第一抹晨曦透出云层的时候过世,虽然这该是万物苏醒的时刻。
邵雪瓯平静地向在场的亲人们宣布了这个噩耗,王凤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关止一动不动地站着,在这个夜晚,他一直站立着。蓝宁没有劝他坐下。
他好像在消化邵雪瓯的消息,呆呆看护士们将白布盖上关山的脸,怔愣一刻,腿动了一动。蓝宁把手伸过去,放到他的手心里。
关止握紧了她的手,蓝宁也紧紧回握住他。
仿佛如此,两人便有扶持的力量,把这一难关强渡。
蓝宁横手抱住了关止的腰,眼却见着一直坚强自若的邵雪瓯,缓缓坐了下来,用手捂住面孔,眼泪从指缝流出来。
关家的小洋楼也是一夜之间萧条了大半,又兼挂了白幡,更为凄清。昔日那些热闹同繁华,已然杳无痕迹。
王凤在夜里把蓝宁叫到房里商议。
“关止明日白天还得去公安局配合调查,张局已经够通融了。奶奶今天又犯了血压高,这上上下下的事情—一”王凤为难地瞅了蓝宁一眼。
蓝宁看得出来,这是无助时候求助的目光。她心里很软,也很痛,但必须压下来,因为有新的任务到了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