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特工神色复杂地看了张十梦一眼,随即展现出无懈可击的容忍:
“想要安全离开梦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弄清楚梦中的意象里,哪些是‘正常’的。以及剩下的‘异常’里,哪些又是危险的。
全部排除,最后剩下的,就是【破绽】。
也就是支撑噩梦【神秘】的核心,它在梦中的投影性状是固定的,不可能被改变。
‘所有的神秘,必破灭于破绽’。”
张十梦只沉吟了三秒钟,开口总结道:
“你说的正常,异常,和破绽,其实就是指精神分析中的现实映射,情感映射,以及**映射,对吧?
我们的游戏规则,就是要在对应现实的环境中,找出其中与现实不同的东西。规避其中的‘扭曲’,确认其中的‘破绽’……
然后通关。”
即便是隔着墨镜,也可以从脸部肌肉的轮廓变动看出女特工的震惊。
她长长叹了口气,问道:“你研究精神分析?”
“感兴趣,看过一点。”张十梦谦虚地耸耸肩。
她打死也不会对这种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家伙承认,自己从小就每天不断做着各式各样诡异噩梦的事实的。
“以后不要看了。研究那些东西……是很危险的事情。”女特工的话与其说是劝诫,不如说更像是强自压抑着自身的某种恐惧。
“如果说校长的弱点的话,那只能是我们同班同学,他的女儿徐梦玲了,”一旁的吕萌犹豫着,抢在张十梦之前答道:
“一个多月前,她得了一种怪病。之后再来上课,就一直带着面具!
那时起,校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也很少在学校露面了。大家都说他在尽一切努力试图治愈自己的女儿。”
张十梦皱了皱眉头。吕萌这位平日里心机深重的女孩,今天确实表现得极为反常。
不经意间站得离吕萌远了几步,她沉声道:“这个时间,徐梦玲应该在教室,主楼二层。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女特工点头跟上,却似乎很在意吕萌提供的情报,追问道:“你说的这个同学,生病后有没有表现出异常的状态?
比如说突然力气很大,易怒之类的?又或者不论时间地点,经常不受控制地睡着?”
吕萌略一思量,摇了摇头:“情绪明显异常的只有校长。徐梦玲自己反倒并不介意的样子,总是很温柔地安慰校长。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昨天。她们班张欣雨看到了徐梦玲面具下的模样,说她半张脸烂了,上面长出好多肉芽,吓死个人!
再然后,今天早上张欣雨没去上课,宿舍里也没见她人了……”
……
穿过色调灰暗,仿佛被加了滤镜的空荡荡的操场时,张十梦还在怀疑这午夜般寂静的校园是否只有她们三个人在。
然而一进入教学楼,才发现事情远远超出她的意料。
“空间被扭曲了,说明造梦者并不了解神秘,让自己彻底陷了进去。这是最麻烦的状况。”
见到张十梦指向微妙扭曲的楼道似乎有些踌躇,女特工特意解释道。
吕萌则是死死拉住张十梦的臂弯,颤颤巍巍地指着一楼教室中正在讲课的一位老师。
转头看过去,张十梦又是皱了皱眉头。
那是高一化学的王老师,曾经教过张十梦的班级。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中年男人烟酒不沾,性格温和……至少,他肯定是四肢健全的。
但现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过去,这个男人却要在讲台上不停蹦跳着,才能够到黑板槽另一侧的彩色粉笔。
他只剩下一条腿。
更诡异的是,另一条腿从大腿中部开始缺失,短裤下的断口上却没有一丝血迹或遮盖的痕迹,而像是多年前经过手术处理的断肢一样圆润光滑。
“他们的意识已经彻底沦陷在噩梦中,成为造梦者精神的一部分了,”女特工微微摇头:
“通常来讲,这就是对引起异常的【情感映射】给予错误反应的下场。”
她没有更多解释,张十梦却通过教室地板与墙壁上仍旧新鲜,被擦拭过却没有弄干净的血迹判断出,不久前导致他们“彻底沦陷”的血腥场面。
而话语里“他们”的人称,也让张十梦留意到班级里坐在各自席位上听课的所有同学,似乎无一还是健全的。
有的人少了一只眼睛,有的人丢掉了双手……
最夸张的甚至还有名男生少了半个脑袋,正皱着眉头看着课本,似乎遇到难题一样,在缺损的头盖骨中挠着自己的脑花。
就这样算下去……张十梦感觉他只会越想越困惑,永远也解不开眼前的习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