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XJ旅游，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情。比较辛苦，那就要带一本书在途中消磨时间。飞机、大巴、铁路各种交通工具都要用到，XJ是那么大，那么广袤，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几乎快相当于走马观花的时间。伊宁又在XJ的最西部，如果要带一本书，带什么书呢？站在书柜前，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动，但自己都不免哑然失笑。去一个与苏联关系复杂且深厚的城市——伊宁，首选当然是“灰皮书”。除了“灰皮书”，还能是什么？说到灰皮书，大多数现在的年轻人（甚至50岁以下的中年人）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所谓“灰皮书”，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中苏两党之间的分歧和破裂的明证。一批苏联学者谈苏联（不少是批评苏联）的著述，在中国大陆悄然出版。但这种出版是“内部出版”，书皮灰色，只供极少数高级干部阅读。我算是年轻人，但因祖父曾是解放初期的“十级干部”，又做过大学党高官，隶属“高干”序列。因此家中有相当多的“灰皮书”与“大字本”（这也是当年专门方便“高干”阅读、“特供”的马恩列斯经典著述）。这些书我从小就懵懵懂懂地读过，如考茨基的《社会民主主义对抗共产主义》、伯恩施坦的《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鲍威尔的《布尔什维主义还是社会民主主义》与托洛茨基的《斯大林评传》等等。对于一个孩童而言，这些书当然谈不上有什么趣味，但是却可以为求知期的我打开一扇别有洞天的世界。和伊宁一样，“灰皮书”折射了现代中国与苏联的复杂关系，反映了六七十年来中国社会意识形态的变迁与转折。两个国家的复杂关系，当然不是一本书、一座城能说清楚的，但是我们可以管中窥豹，尽量去寻找历史真实中那些被遗落的风景。而且“灰皮书”一共几十本，怎么可能都带在旅途中阅读呢？或者说究竟要带哪一本？这真是一个难以取舍的问题。看来带“灰皮书”是不可能的了，但带一本与“灰皮书”有关的书还是可以的。在书架前站累了，忽然发现，郑异凡先生主编的《“灰皮书”：回忆与研究》（漓江出版社，2015年版，下文简称《“灰皮书”》），显然是不二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