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的一段路，竟零零散散的开始有人。
有牵着一串人，打算去售卖的，也有拉着车子，零散堆着人身上的部件，准备去换福缘的……
不过那都是混的比较好的一些人。
更多的流民都是衣不蔽体，枯瘦的恍如一根干柴，肚子却又高高隆起，饿得厉害的时候就到处找吃的。
生吃老鼠那都算是有本事的，还能打的过半人高的老鼠，更多的人连老鼠都打不过。
子都亲眼看着有人被鼠群一拥而上，当场啃成骨头，连沾着血的骨架都被拖走，尸体上冒出来的福缘更是只有几枚，也会引得一群人争抢。
还有一些人专门盯着那些落单的流民，找机会把人杀了，尸体就地分着吃掉，聚在一起叩拜福神。
反倒是他们两个，虽然衣着肮脏蓬头垢面，但和其他流民一比，反而还算混得特别好。
“两位是去哪里？”
子都斜着瞥了一眼，发现前面有十几个流民，隐隐要将路给堵住。
但其余的人见到他们两个，都满脸惊恐的把路让开，唯有这个不识好歹的还凑过来。
“去伐罪。”子都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也不看对方是如何被同伴按在地上叩首求饶，径直带着含光从小径穿过去，一只手始终捏着一把纸钱。
那些人看着可怜，可身边却有不少两脚羊的尸体，都已经被屠宰好了，有的甚至都开始做风干。
这架势明摆着就是偷摸在这里劫道堵人，要是有人不小心绕过来，本事不够就要被他们宰了吃。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子都想了想，让含光等他一会。
子都扶着岩壁，布鞋踩着混有人骨的烂泥，又折返回去。
他走路时摇摇晃晃，面色苍白还时不时咳嗽一阵，不仅身子觉得虚弱，就连腰肾也莫名疲软了。
或许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利索的缘故吧。
过了一阵，含光听到那边传来几声惨叫，便看到子都又走回来，手里抓着一把福缘，身上正有新鲜的血不停的滴落，几乎染红半个身子。
“我想了一下，留他们在这里也是个祸害，还是先下手杀了，免得以后养出什么大的祸患。”
子都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只将足有几百块的福缘按在含光手上，几十枚还在滴血的铜钱将少女的手都压的发颤。
“这钱你拿着吧，等会咱们遇到正经做生意的，就买个牲畜来代步。我不懂行情怕被骗了，你讨生活的时间久，应该知道里面的门道。”
含光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那眸子幽深如水，仿佛并不把十几条人命当回事，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悲伤，更没有同情或是怜悯，只有一片平静乃至死寂。
往常哪怕是和他说个笑话，或是吃饭饮水的寻常事，都不至于这么平静，甚至到死寂的地步。
“……买个人，其实比买牲畜便宜，而且这一块荒的很，不一定有卖牲畜的人。”
“那也买牲畜，人就是再卑贱，也不能和牲畜混为一谈，畜牲的地位怎么能比人还高？”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牲畜还得养，人都是春神成批生的，没身份的流民还没牲畜贵呢。”
“那也不行，人就是人，不能当牲畜对待，大夫可是天天教我这些东西。”
子都咳嗽几声，继续扶着岩壁往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