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自从一连杀了十几人，镇厄伐罪符的压制更强了，加上旧伤未愈，现在竟然跟个病秧子一样，可又想不通是为什么。
含光将福缘塞进包裹，几步跟上去搀扶对方，心里嘀咕着那大夫说的话他肯定没记全。
要不然杀人的时候怎么比杀牲畜还利索？
可她终究没说出来，心里也觉得对方刚刚做的没错。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那伙人光明正大的劫道杀人，不遵守流民之间潜藏的规矩，被更狠的凶人弄死，那也是正常的事。
照着伐罪的官话来说，就是这些人身上有罪孽，杀他们是征伐罪人，甚至都不算违了规矩。
两人挑了一条小路往前走，绕开人多的几条路。
说是小路其实也还是在弯弯绕绕的沟壑里，类似的分叉多的数都数不清，无邦的人即便是有无邦神来指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
“你的伤势怎么感觉又重了？”含光看他面色，发现竟然比早上还要苍白许多，给人一种极端虚弱的感觉。
“不是伤势重了，是这两张符在压我，让我好似背着两座大山，身体发虚提不起力气。”
子都抬起手，让含光去看那两张只剩一半的镇厄伐罪符，这黑色的符纸如今却有道道血纹流转。
“这是怎么回事？”
含光惊愕，装作未曾料到这种变化，“我只听上面的人说你体内的先天之力过盛，需要以镇厄伐罪符压制，否则你就会失控成邪祟。”
“可这符纸如今怎么连你的身体也开始压制了？”
“……可能是在压制我的病吧。”子都含糊其辞，没有细说。
倘若没有这符纸的压制，刚刚沿路上遇到的人都得死，无论是卖人的还是吃人的，又或者成群结队流窜抢劫的，他看着都想杀。
结果他越是想，符纸的压制越重，不断有清凉之气涌入脑海，化解杀意。
但杀那十几个人的时候，符纸的压制反而没有那么重。
这倒是很奇怪，难不成这两张符还会自动识别，分辨出什么人该杀？
走过几个弯路，含光忽然一愣，这地方竟然有人带着牛这种大牲口赶路，这是什么富贵人家？
在蜿蜒的沟壑间有一栋倒塌大半的房子，有个肚子奇大无比的枯瘦少年正依偎着一头老黄牛休息，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和牛聊天。
那头牛瘦的都能看见肋骨，远远望去几乎就像披着牛皮的人。
而且那少年竟然是一副孩子的模样，这说明他可能不是被春神生下来的人，或者有什么本事把自己变成了这副皮相。
见到两人过来，他也不害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含光摸不清对方的斤两，总觉得那牛和人似乎都有问题，不敢显露分毫异常，怕是伐罪的凶人来此试探。
但子都却丝毫不惧，离开少女的搀扶，径直走过去。
“你这牛，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