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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妖孽(1 / 2)

“…夫兵贵精不贵多也,中国不患无兵,而患不练兵,诚使各处廵抚兵备等官,于粮饷器甲之,具与鼓舞绥缉之,方各修其职,总副参游等官,于科尅冒占之,弊与爱恤操习之,规知所戒勉,则所在兵可使勇,且知向义何敌之,不可破哉…寡强弱岂有常形耶,惟在善将者驭之而已,或曰九边之守岁费已极,若加复套尤为不赀财力殚竭,将奈之何,夫成大事者不计小费,不一劳者不永逸,此定理也…”

一路上,何心隐为王奉讲解经史典故,地理人文,过了散关后,开始给他讲戎机万里,烽火边关,还为他分析了其父曾铣上疏复套的目的与苦心,只可惜臣心一片,却成为朝堂党争的牺牲品。

王奉骑在马上,从山上远眺北方,山峦逶迤千里,天地苍黄一色,那是父亲率领万千明军将士用铁血与忠诚驻守之地,再往北,便是土地肥沃、支流纵横、草木茂盛,自古以来有着“塞上江南”美誉的河套,王奉(曾淳)之父曾铣之所以两次上疏,力主朝廷武力收复河套,就是其具备常人没有的军事战略眼光,他清楚的看到河套地区对大明王朝的重要性,首先,河套地区因盛产牧草而成为天然的牧场,而对以农耕为主的大明王朝来说,在长期与草原游牧民族对阵的战事中,战马是严重缺乏的战略资源,自太祖皇帝始,屡次北伐都因战马供应不足而未能彻底解决游牧民族给大明王朝带来的威胁;其次,河套地区战略位置对于中原王朝而言极其重要,可以说,谁占据了河套,谁就占据了主动权。“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得河套者行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中原王朝只有占领了河套地区,才可以利用绵延千里的阴山山脉的天险,抵御来自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军事威胁,而只能从高山峻岭之间的几个有限的峡谷中发动进攻,从而丧失了骑兵灵活机动的特性,防守起来自然要容易许多。

王奉扭头又看见李梅和金虎等人,此时的金虎等也已换上兵士的军装,各个挺直身躯,透着军人的威武之气。王环是将他们当夜不收去训的,作为边军精锐中的精锐,夜不收享有赫赫威名,虽然金虎他们现在离合格的夜不收尚有很大的差距,但假以时日,经过血与火的磨练,他们一定能合格的大明将士。可一想到他们要在一个昏庸腐败、奸党弄权的朝廷的领导下,去守护这锦绣河山,他们很可能因此在外族强悍的兵锋面前忍受屈辱,或是在一场战斗中用死亡捍卫尊严,这将是一件多么可悲可恨的事。此时此景,在少年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坚定不移的想法,那就是要为朝廷清除奸党、拯救社稷苍生。

“前面快到大同了。”李梅抬手执鞭指道。

大同镇就是一座大兵营,置山西行都司,领十四卫及三个守御千户所,环大同府周边,共有三十一军堡,辖兵力可达九万余众。另镇府周边还建有民堡七百余座,由当地民丁乡勇联防自御。

李梅先去山西行都指挥司府衙拜见上官,领取告身印鉴,其余人就在府外等候。

总兵府衙坐落在北大街西头,街面用条石铺就,宽阔平坦,西边就是大同的北大门和高大的城墙,交通通达。街面商铺林立,商贩络绎。塞外烽火狼烟,这里依然是烟火人间。

王奉在城固营呆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见到如此的热闹景象就有些按耐不住,只是不敢开口,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来回穿梭,玩性顿露。何心隐看着好笑,心想李梅可能还要些时间,捻髯道:“走,我带你去那边瞧瞧。”王奉咧嘴一笑。

坎坷的命运不能磨灭少年的顽性,瞧见了热闹和新奇,一样还是兴高采烈,横穿道路时加快了脚步,不料一没留神,和一个挑着挑子直行的菜贩撞了个满怀,王奉被撞到在地,那贩子腾腾斜刺里趔趄了两步,也是跌了个马趴。

何心隐是何等身手,脚下连晃两步,便到了王奉身边,伸手将他拉起,问道:“怎样?”王奉摇了摇头,“没事。”何心隐又向那贩子走了过去,“这位仁兄多多担待,少年顽劣,冲撞了尊驾,恕罪恕罪。”说完,伸手去扶,一眼瞧见那人身侧下有一书册,不禁好奇,手便偏了一下,先将那书册拾了起来,扫了一眼,封页上书“弥勒降生经”,何心隐心中一凛,扭头去看那人,此时那贩子已以手撑起身子,慢慢爬了起来,却一眼瞧见过来赔罪之人手里拿着自己的书,他急忙伸手向怀中掏去,却掏了个空,登时大惊失色,目露凶光,一把抢过何心隐手中的书册,捺入怀中,又拾起担子,快步匆匆而去。

何心隐面带忧虑,王奉走到身边道:“师叔,那人有些古怪。”何心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等两人回来,李梅正好出府衙。何心隐刚要开口和说话,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一马当前,马上之人大约二十余岁,甲胄鲜亮,盔缨飘舞,英姿勃发,四五名校尉在后紧随。不大的工夫,马队就到了府门前,头前之人腿一蹁下了马,门前守卫抱拳施礼,“少将军。”男子摆手而入,神色焦急不安,快步往衙内走去。

少顷,府衙内忽然沸腾了一般,人声、脚步声、铠甲叶片的撞击声交杂在一起,府衙门前,弁兵护卫们牵出战马,列队等候。

李梅这时冲着何心隐等人道:“刚刚传来的军情,俺答率骑七万袭边,外四堡告急,烽烟传讯,周总兵命我即刻赶往大同右卫,整顿防务,固守城池,扼险拒敌。我想先生和公子不妨先在大同城内暂居,待我等挫败俺答,我再派人前来相请。”

何心隐扭头看着王奉道:“奉儿,你意如何?”

其实何心隐问此话就有试探的意思,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可不能一言蔽之,曾铣虽然智勇双全,儿子是不是像老子一样胆略过人,可不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故他有此一问。

王奉扬起头道:“师叔,我想到随李将军去前敌瞧一瞧,就算不能上阵杀敌,也要亲眼看看这鞑子是如何凶残野蛮,瞧瞧他们的手段,日后若有机会,自然是要和他们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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