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何不再镶嵌红豆了。”他不明白,既然皇帝并没有将红豆镶入陶埙的想法,为何却将大把红豆摆出来。
景灏手捏一只方烧制好的翠色陶埙,喟叹一句,“恐怕再也镶不回去了。”
这日,睿亲王拜谒。景灏正对着先普惠太后的画像看得失神。
成长为挺拔玉立的睿亲王,拱手道:“禀皇上,自从定国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后,城中怨气冲天,这些年来百姓皆惶恐,称夜里经常听到鬼魂的呼喊声,为此迁移的百姓越来越多,如此下去,盛都迟早变为一座空城,请皇上再次考虑迁都新城之事。”
景灏视线自画像上徐徐移开,“吩咐下去,再多建几座将军祠以藉将军府的冤灵。至于迁都,等朕驾崩了再迁吧。”
睿亲王不好反驳什么,道了声是准备离开。却在视线晃到太后画像上时,又顿住。
“皇上今日瞻仰先普惠太后遗像,是否后悔当初默许太后饮下那杯毒酒。”当年,十岁的他亲眼看着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皇奶奶将一杯毒酒灌入肚腹。
景灏缓缓侧过身来,深眸中略带疲惫,随手掬起一缕隐在青丝间的白发,却道一句,“朕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睿亲王是懵着走出去的。
寥寂内堂,白烛恍恍,夜风拂过,晃动一室清冷。
他一身落寞立于普惠太后画像前,幽幽道:“太后看见了,北燕已一统天下,朕将睿亲王抚育的甚是神武睿智,可堪当帝位。朕并未辜负江山,朕却负了思念整整七载。若太后康在,定能辅佐睿亲王成为一代明君,将天下治理得安宁富庶。朕也便可少费些心力时间,早些去见槿儿。朕银发日增,恐怕今日模样,槿儿见了是要认不出了。”
翌年秋,盛都城的木槿花一日开得比一日妖冶。这个秋日,天高云深尤为清寒,景灏咳血咳得尤其厉害。
终于,一个寂寥薄暮的黄昏,燕国第一任皇帝望着窗棂外最后一缕暖霞缓缓闭上了眼睛。
临终前,身上着的是一袭月白长袍,领间的木槿儿花暗纹用银色丝线勾勒得甚是精致,面上带着一张银箔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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