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动作像是在抚摸他的脸,他直勾勾地凝望着她,她脸上一热,小声提醒道:“你……自己举着啊。”
“哦。”他还是没移开目光,只呆呆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李葵一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刚刚牵着她一路向西,走了很久很久,这里的环境对她来说虽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她看到不远处有几家小餐馆,还有棋牌室、盲人按摩店,再远些是个十字路口,边上有座老旧的小区,小区前有个小广场,十来个大妈大爷正在跳广场舞,音乐声传播得很远,她在这儿都听得出来,是《荷塘月色》。
“你想吃饭吗?还是,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她问贺游原。
“待一会儿。”他低声说。
“好。”
李葵一带着他走到了前面的那个小广场,在角落里找了个长椅坐下了。音响里换了音乐,面前的大爷大妈们牵起手,开始跳交谊舞。
有一对大爷大妈大概是新来的,对走位还不熟悉,频频踩脚,互相埋怨,看得李葵一嘴边漾起笑意。她转头看向贺游原,想问他有没有看到这好玩的一幕,却见他双肘撑在腿上,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奶砖雪糕,雪糕已经化了,他隔着包装袋捏来捏去的。
李葵一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起,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
意识到她在看他,贺游原抬起头来,也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爸为什么会打我?”
可以问吗?
李葵一犹豫了下,说:“我确实想知道,但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我只希望你不要难过了。”
说着,李葵一懊恼得想要咬舌头。
她头一次为自己不会安慰人而感到丧气,她知道他难过,却只能说一句“你别难过”。
贺游原垂了垂眼:“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一年前吧。那时我就跟他说,不要再来找我,但他还是来了,直接在画室等着我。他说他知道我快要去集训了,想给我送点东西,而且他也很想我,所以来看看我。我问他,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时怎么没想起我呢?他生气了,就给了我那一巴掌。”
李葵一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自知她不能掺和别人的家事,却也想对贺游原表示支持,便说:“你不愿意原谅他的话,也没关系的,这是你的自由。”
他又望向她,目光似想闪躲,又似想要坚定地看着她,说:“你知道么,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对他的恨意不止于他背叛家庭这一点,同时我也觉得,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很糟糕的样板,让我开始怀疑你和我……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
李葵一很少听他如此认真地表达。他这人总是吊儿郎当的,说话也大多不正经,她一直将他的话称为“狗言狗语”。但她现在发现,他只是不愿多想,其实他的内心,同样敏感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