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承成把史可法递过来的两份书信,又递还给了他。
史可法一脸的疑惑:“怎么?你也不拆开来看看吗?”
赵承成摆摆手:“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们写了些什么,无非就是在告我的状嘛!我想说的是,就算他们告的状没有错,督帅也万万不可因此而打压我和我的赵家村。”
“嘶——”史可法倒吸了口冷气,“此话怎讲?”
“话不用我说,只请督帅问一问这里的郭县公,再到宝应县城里瞧一瞧。瞧瞧自从我在洪泽湖畔立足以后,自己的百姓是过得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这句话让史可法陷入了沉思。
其实不用专程去看,史可法今日一入县城,便知道宝应县的百姓生活要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
修葺一新的城墙、干净整洁的街道、面带笑容的百姓,这些都是造不得假的。
这个洪泽湖边不起眼的小县城,无疑是沾了赵家村和其他几处地方的光。
赵家村现在的盈利模式虽然还没打开,但是扔进去的投资却是实实在在的。
从大盐商汪银城那里得来的每个月五百两银子的股本,外加上村子里出售军粮赚来的钱,赵承成几乎每月都花得精光,几乎全都是用来从宝应县及附近地方采购各种物资。
因此,赵家村等处蓬勃发展的同时,银子也如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流向了地方。
并且是实打实地流到了百姓的手里,而不是被地主老财侵吞换成了土地,或是干脆埋在地下。
百姓手里有了银子,就算周边的粮价贵一点,一样能够吃饱肚子,心中自然高兴,也就在史可法面前,展现出一幅欣欣向荣、民风上进的景象。
马士英和钱谦益的告状信,赵承成没看过,史可法却都拆看过了。
果然不出赵承成之所料,都是指责他无事生非、扰乱地方。
但是编练团练,随时做好为国效力的准备,这也是无事生非吗?
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也是在扰乱地方吗?
在指责赵承成时,无论是马士英还是钱谦益,无不是引经据典,将赵承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圣人讲究的是“仁者爱人”,讲究“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难道是圣人也错了吗?
赵承成看出了史可法的怀疑,立即趁热打铁:“督帅,我也不怕得罪人。马士英也好,刘泽清也好,李成栋也罢,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恐怕就是钱牧斋先生,也未必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为国为民。
“他们弹劾我也好,告我的状也罢,都不是大不了的事,无非是嘴皮子两边翻而已。可刨去这些,他们为朝廷社稷、为黎民百姓,又做了多少拿得出手的实事?
“督帅,你是左少保公的门生,应当胸怀百姓、心怀江山,可不能被这些流言蜚语所左右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把赵承成自己都说的有些动容,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督帅,当年在诏狱之中,左少宝托付以国家大事,望你为天下支柱,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这是清朝桐城派文学家方苞所写的《左忠毅公遗事》中所描述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中的必修课目。
这么多年了,赵承成早就不能全文背诵,但其中的大意,他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其中的事迹,在方苞写成文章之前,只寥寥数人知晓而已。
如今赵承成忽然说出来,不啻于往史可法的心头重重一击。
“你,你如何知道此事?”史可法的眼中已然浸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