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达不到名家写信画意的境地,却也有着殊途同归的感觉了。
而且这画也只有他能够明白其中意思,想着想着,皇帝忽然也有了作画的冲动。
那天的事情, 也只有时舒觉得窘迫,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警觉起来了。
她们知道的不比时舒多多少,也就只知道皇上出宫巡视京畿, 可是她们居然不知道慈宁宫一开始就有信送出去, 宫妃们也早就借着这股东风送过殷勤了。
阖宫里只落下景仁宫,无端有种被人看了笑话的感觉, 连带着玉兰最近走在路上也觉得脸面无光,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不是她们这些底下人不够能干?
越是时舒只当没有这回事儿, 玉兰就越发愧疚, 催促起手底下的宫人们到处去攀亲戚, 套交情。
这个时舒默认了, 没有阻拦,她的交际少些无所谓, 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来往多了, 消息不说多灵通,也总是一门路子。
原先不说, 是怕景仁宫自己内部人心不齐, 也怕招惹来心怀不轨的人, 这段时间内外都整顿好了, 外面被冷了这么一阵子,知情识趣的也不会贸然上门, 那些不知情识趣的, 其实是怎么都没法拦住的。
景仁宫在宫里从来也不是冷灶,只要愿意去搭理, 上来巴结的人也不会少。
一时间,时舒这里接连见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波是钮妃派来的,话里话外是说自己疏忽了,所以送了东西来弥补。
之后就是钟粹宫来了人,时舒应付过就算完了,来人走的时候情绪就不大好。
时舒完全能够明白她们的意思,宫里的嫔妃自觉划分了两派,一个是贵女派,自视甚高但无宠爱,一派是内务府秀女,说难听点是包衣,奴才之流,但是架不住皇帝喜欢。
按道理时舒天然属于前一派,所以前一派几次三番上门来说话,而后一派也从没主动搭理过她。
当她不乐意搭理那些贵女们的时候,她很显然就被孤立了,或者说是自己孤立了别人,阖宫里这么多人,没一个说得上话的。
孤立无援的处境,听着是有些可怕,可是人也不能贪心,又要这又要那的,八面玲珑处心积虑换来的十全十美未必就是好事儿。
拿先皇后举例,出身名门,和皇帝青梅竹马,患难与共,感情甚笃,子嗣上也没有太大困难,且生了两个都是阿哥,偏偏早早去世。
钮妃一来就是皇后,皇帝也是认真把她当妻子看的,且不说里面有多少政治因素,钮祜禄家也因为她得了不少好处,也就是她薨逝太早,否则未必不会有子嗣,就算这样,皇帝也说她是良配。
第三个就是她了,略过不必说,第四个死的还是个贵女,钮妃的妹妹,进宫就是贵妃,也生了阿哥,然后也早早去世了。
纵观康熙帝在位的几十年,生前就是高位嫔妃的五个里面没了四个,虽说里面也有参考样本太少的问题,但是也不得不让人嘀咕皇帝是不是真的克妻......
如果她真的费尽心思筹谋,结果最后还没来得及享受战果,就因为心力交瘁或者被皇帝克到了而去世,那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让时舒选择,轰轰烈烈辛辛苦苦活二三十年,还是平安低调,无病无灾的过完一辈子,她肯定选后者,她相信原身也是这么想的。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本来就是借着别人身体重新活过来的人,她没资格帮原身选择死亡,也不可能选择死亡。
所以吃力不讨好,不愿意做也可以不做的事情,她就不去为难自己了。
如果位份低,还要绞尽脑汁想怎么生存的时候,她当然不能这么自由,但她现在很幸运,没有这样的难题。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觉得莫大的庆幸。
景仁宫原先就有个小佛堂,时舒不信佛,但也随大流供奉了一尊,佛前花草供果日日轮换,她每日都会进去独自参拜。
上方摆放着的是佛像菩萨,其实她心里是在为原身祈祷,她和原身除却网络上那简短的科普资料之外,再无交集,却偏偏有了这么奇特的一段缘分,甚至帮助了她许多。
时舒心中唯有感激。
日子在她每日写字画画中飞快流逝着。
一转眼,就是皇帝回宫的日子。
坤宁宫里,钮妃期待中又有些紧张,这段日子里,内务府的事情被太皇太后和太后交在了她手里,虽说她以前就跟着学了不少,但这一次还是头回自己上手,其中遗漏之处不少,再翻出从前的记录来,对比着先皇后的一瞧,更是叫她自惭形秽。
尤其是前些日子景仁宫的事情,若是皇上不把佟妃放在心上还好,她不会这么紧张,或者说,她有自信皇上不会为着这个猜疑她。
然而这些日子佟妃的书信都是单送去景仁宫,并不经过她的手,足以证明皇上对佟妃很上心,这就让她心中有些忐忑了。
虽然她真的只是无意中疏漏了,可若是皇上计较起来,她该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呢?
一旁的宫人见她着急担忧,却又无能为力,娘娘心里没底,一面终究年轻,手段生疏,一面则是和皇上不够亲厚,可不论哪个,也都不是她们能帮得上忙的。
钟粹宫里,几个福晋也都拾掇出了新做的衣裳,妆扮起来,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可心里还是雀跃的。
一侧的李福晋没有扎进人堆,仍旧是冷冷的谁也不搭理的模样,可也有眼尖的人发现她的新变化,嘴里的话就不大好听了。
李福晋视若无睹,她是想回家,不愿整日跟着她们做无用功没错,可也不代表她就想这么一日一日没个尽头地等下去。
要么被送回去,要么就有个着落,两头挨不着才是最叫人难以忍受的。
小钮妃被关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象,同住的女子一个个带着笑容相挟出门,恨恨地咬着手里的帕子。
其余的宫殿内也大都是一样的场景,马佳氏怀有身孕不便出门,也叫人扶着自己坐到树荫下,时刻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疲惫浮肿的脸庞上挂起笑容。
景仁宫,时舒对着穿衣镜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喝臃肿起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发育。
皮肤状态,精神面貌都好了一点,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作息健康,心情也始终保持在不错的水平上。
总而言之,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于是,换套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新衣裳,戴上新做的簪钗饰品,心中准备几个能够找到的不错的话题,一切就绪,出发!
第六十一章
时舒对皇帝出门一趟发生的变化并不了解, 她能感受到的就是皇帝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变化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小别胜新婚,大概皇帝是在最新鲜的时候突然见不着了,所以报复性弥补。
人都来了, 时舒也绝不可能把人往外推, 于是也就配合着,两个人没事儿就腻在一起写写字, 作作画,谈一谈他在外面的见闻什么的。
时舒不了解这个时代, 但是她的思维没有被局限进来, 有时候提到的问题天真可笑, 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种, 皇帝听着还觉得很有意思。
慢慢地, 皇帝看她的眼神也就越来越柔和了,来景仁宫的次数也变多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 时舒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钮妃身体不好, 没法管事的消息传过来,皇帝每天都去看她, 时舒有点怅然若失的时候, 她才反应过来有地方不对。
自己暗暗算了一下, 上个月和这个月里, 皇帝来景仁宫的次数基本就是两三天一次,一个月能占了有三分之一。
这还是按一整个月的占比算的, 如果是皇帝踏进后宫的时间, 可能就有一大半了。
——虽然其中也有钮妃和几个嫔妃陆陆续续生病的缘由。
不过这也够惹人注目的。
时舒心里惶恐了一下,然后就没了, 这事儿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而且进宫也有几个月了,她大概摸清了一些情况。
比如后世宫斗文里传的挺可怕的孝庄太后, 其实基本是不关心皇帝怎么宠爱后宫的,也已经不关心政事了。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平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请喇嘛进宫办法事,给身边人说亲,以及乐此不疲的给皇帝后果塞人。
时舒估摸着这位老太太可能是受了顺治帝英年早逝,却没留下几个儿子的刺激,每次给皇帝塞人就是两位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