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终于到来了,这个夏天的第一场暴雨,瓢泼似的从天而降。
任娜娜站在服务间的窗口,看着外面模糊的暴雨,想着下班了怎么回去。
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小家伙儿在她的肚子里不安分的来回律动。
杜敏抱着一堆脏布草上来,扔进布草车,她对中班的领班说:“刚退,给你们换一套干净的,烦死了,非要等到下班了才退,早干啥去了。”
中班的领班说:“下这么大的雨,想着不会再有退房了,都退了去哪儿啊?”
杜敏笑着说:“出去洗澡呗!”
等着换布草的间隙,杜敏一把推开了外面的窗户,雨点儿打在玻璃上,噼啪的溅进来一片水雾。
一股土腥气迎面扑来,任娜娜往后退了一步。
杜敏扭身扶了她一把说:“窗户也不开,多闷气,我让喜宝爸爸过来接我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任娜娜犹豫着,她跟杜敏家是两个方向,下这么大的雨,她恐怕还是要去接孩子的。
任娜娜说:“不用,你下班不是要去接喜宝,我打车就行了!”
杜敏说:“下这么大的雨,哪里能打到车啊,接喜宝也不晚,走吧,我还有一间房没做,做完就下班了,你的房查完了吗?”
任娜娜点了点头。
刚出了操作间,任娜娜来电话了,是陈庆磊打过来的,“你咋回家啊?”
任娜娜说:“杜敏老公来接她,把我带回去,你没上班吗?这时候打电话?”
陈庆磊说:“上了啊,今天有个会,刚开完,老婆,我后悔了,在这么远的地方上班,这下大雨,也顾不上你。”
任娜娜大惊,她说:“我不是说了同事帮我带回去吗?你就不用操心了啊,你好好上班啊!”
这家伙,她要敢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就敢不上班,她太了解陈庆磊了,她不能成为他不上班的理由!
回到家的时候,她公公在阳台上洗衣服,白色的衬衣用手一点点的搓,真是难为人了!
他其实也到了该有人帮着照顾的年岁了,年轻时候光顾着享乐,一朝不想两朝事儿。
现在,有苦自己受着吧!
任娜娜换了衣服,在门口拎了鞋子去阳台上,刚回来在小区里跳湿了!
她公公说:“你放着吧,我来洗!”
任娜娜说:“没事儿,我自己来吧!”
她公公也没有再强求,只问她,“你晚上想吃点啥?”
任娜娜说:“啥都中,没有特别想吃的,我也不挑食!”
白秋莲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她进屋就给老陈撒娇,“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去接接我,营业厅的门开一次,我想着是你来了呢!结果人影儿都没见着。”
老陈说:“我在家里洗衣服呢!你不是也回来了!”
白秋莲说:“衣服啥时候不能洗?我还没有衣服重要啊?要不说你不懂浪漫呢,厅里今天仨人上班,俩人都是老公接走的。”
任娜娜心里落下一把汗,哎!自己二十多岁,还没有婆婆会的多,活该人家老公做饭做家务。
就目前的样子看,她可能是一辈子的劳碌命,要是这肚子里是个男孩儿,她可能一辈子就烂在这样的婚姻里了。
想想陈庆磊,她又是无力的一叹,姚思蕊总说让她想办法,让陈庆磊成长起来,她能想什么办法呢?
那种拒绝长大的男人,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晚上是她期待的时光,宝宝已经很活跃了,尤其是吃完晚饭,她散完步回来躺在床上,她就会在肚子里来回翻动。
生命是神奇的存在,任娜娜满心欢喜,她终于找到了寄托,她不是一个人了。
在这个家里,终于有人跟她一起了,她不孤单了。
在手机里下了莫扎特的曲子,放在肚子上,听着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淌。
杜敏给她了几本书,都是她怀孕的时候买的,孕期指南,如何坐月子,这些书正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答疑解惑。
明天她休息,今晚可以稍微熬一会儿夜,下雨路滑,她妈晚饭时间已经打过电话了,让她不要回去。
她明早可以睡个懒觉了。
一直到书砸到鼻子上,她也没看几点,伸手关了台灯就睡了。
一觉睡醒已经七点多了,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泼尿憋的难受,她扶着肚子慢慢坐起来,整理了一下睡衣出了房门去卫生间。
白秋莲静静的坐在餐桌边在看手机,她没有看见她公公,从厕所出来,白秋莲说:“洗漱完了来吃饭,就等你了!”
她答应了一声,又回了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她想,这啥情况,即便白秋莲不上班,她也没有等过她吃饭,说不定又有什么事儿呢!
果然如她所料,吃饭的时候,白秋莲说:“我朋友昨天跟我说,她认识一个医生,开妇科诊所的,我陪你今天去一趟吧,做个B超看看,是男孩儿女孩儿?”
任娜娜也好奇,但她不想去看,孩子在她肚子里,心里充满了希望和猜测,瓜熟蒂落,那一刻一定充满无数惊喜。
“不是说鉴定胎儿性别是犯法的吗?”
白秋莲说:“犯法每天也有大堆的人去看,要不是我朋友介绍,都排不上号。”
任娜娜说:“何必麻烦你朋友,等生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白秋莲说:“男孩儿,女孩儿都可好,我就喜欢女孩儿,不是这马上要准备孩子的衣服包裹了吗,最起码知道性别,也好准备啊!”
任娜娜说:“小婴儿,啥都行,男女的都能用。”
她公公自始至终都没有搭腔,他这是默许了他老婆的行为,也不想站在任何一边。
任娜娜知道,经上次老家一行,白秋莲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确切来说,她希望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
这样在重男轻女的老家,她最起码是争出来一点面子的。
任娜娜现在倒是迫切希望怀的是个女儿了。
一整天时间,她干啥都在想着这个事情,她其实蛮后悔的,还不如答应白秋莲去看看呢,这样就谁也不好奇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陈庆磊突然回来了,看着门口换鞋的他,任娜娜差点咬到舌头,“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陈庆磊说:“想你就回来了呗,休息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白秋莲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陈庆磊走过来往她身边一坐,“没吃,下班就回来了。”
白秋莲赶紧起身给他拿筷子,任娜娜说:“洗手去呀!”
她公公脸色很难看,看着回来的陈庆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明天不上班啊?”
陈庆磊说:“我请假了!”
他爸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说:“你能干点啥?上班不好好上,你才请假几天呀又请假。”
白秋莲坐下给他夹菜,“有啥事儿吃完饭再说!赶紧吃!”
老陈说:“就你惯他没个样儿,多大了?马上当爸爸了,还这幅德行,我跟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天天下井挖煤,没有歇过一个班,这工作找的容易啊,你跑了多少次了,早晚把工作作没了就消停了!”
白秋莲说:“他回来都回来了,吃完饭再说可晚了?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
老陈不再说话,陈庆磊狼吞虎咽,没有半点不自在,抽空还摸了一下任娜娜的肚子,“儿子,爸爸回来了!”
任娜娜其实挺反感的,天天儿子儿子,说不定真是女儿。
吃完晚饭,老陈碗都没洗就进了卧室,白秋莲居然用她那刚做过没几天漂亮指甲的手去洗碗了。
陈庆磊去厨房嬉皮笑脸的陪着。
任娜娜看着陈庆磊手舞足蹈的跟白秋莲说着什么,还搂住了她妈妈的脖子。
白秋莲笑着回身把他推开了,陈庆磊撒娇的又推了推他妈,简直是没眼看。
任娜娜堵心的回了房,眼不见心不烦。
陈庆磊没多会儿就回来了,看见她坐在床上,一跃趴在她身边,笑着问,“老婆你想我没有?”
他又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说:“儿子,想爸爸没?”
任娜娜拿开他的手说,“说不定是个闺女呢!”
陈庆磊说:“切,我的种,肯定是个儿子,我喜欢儿子,长到三四岁,站在路边,顶着小鸡鸡尿尿,多飒啊!”
任娜娜无语的看他说:“你是不是经常那么干?一点素质都没有!”
陈庆磊还大笑,“我是不是干过,你又不是没见过?”
任娜娜问他,“你跟你妈说啥呢?”
陈庆磊说:“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活动一下,把我调回来,太远了,还可累,我快受不了了,也想你和孩子!”
这话他说的一本正经,也很温情,任娜娜一时间不知道该咋说让他好好上班,只是说:“那你让她活动活动吧!”
陈庆磊说:“不好弄,上班时间短,估计还得花钱!”
花吧,不花她也没见着一分,房子也如水中花,镜中月,如那眼前忽隐忽现的大饼,看着诱人,拿不到,也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