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风起,气温降了不少,一大早的寒气逼人,任娜娜早起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给晨晨又盖上了一层小毯子。
看她还睡着,自己胳膊刚放在外面,冻的冰凉。
昨晚燥热,屋里又有酒气,她半夜起来把窗户推开了一些,没想到变了天。
陈庆磊还在睡着,天才蒙蒙亮,任娜娜稍一犹豫,过去床的另一边,躺在了他的身旁。
陈庆磊翻过来,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又往后挪了挪,任娜娜赶紧起身说:“孩子,孩子,你别压着她。”
陈庆磊警觉回头,看还离着有距离,又躺下,一把把任娜娜的头按下去,“再睡会儿,别说话!”
涨满奶水的乳房热的发烫,陈庆磊一手放上去,呢喃的说:“真暖和!”
任娜娜睡不着了,这种天气的早上,安静的躺在被窝里,暖和和的,感觉真是舒适。
睡梦中的陈庆磊自有温情的一面,没有了清醒时候在她面前的直男权威,也不会梗着脖子,一定要跟她争个高下。
这不是挺好的吗?
以前听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还不以为然,那时信奉有情饮水饱。
现在想想,她跟陈庆磊的矛盾,说到底,也还是钱闹的。
要是有钱,就不用百般算计生活,不乐意,拿钱买个房子出去住,不住在一起,偶尔见一次面,再不乐意,一闭眼就过去了!
现在,彼此看不顺眼,还得要挤在一起,互相折磨,没钱不还是矛盾的根源吗?
想起房子,任娜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啥时候是个头儿,啥时候能看见头儿啊!
外面传来开门的咣当声,接着是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吐痰的声音,卫生间里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任娜娜知道,这是陈庆磊他爷爷起床了!
老人觉少,早早的起床并不奇怪,只是动静实在是大了一点。
反正她已经醒了,就想着要不要起床,又实在是不想起!
一阵动静过后,客厅里突然就开始播报起了早间新闻,电视的声音吵醒了陈庆磊,他迷迷糊糊的问,“几点了?”
任娜娜伸出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电话,看了一眼说:“五点多!”
陈庆磊平躺下去,伸出两只手,有节律的敲打着床头柜说:“才五点多啊!这么早看啥新闻啊?你出去看看!”
任娜娜说:“那是你爷爷起了,估计是习惯,在老家习惯了,我看啥呀?我还能说不让他看呀?你嫌吵,你自己起来说去!”
陈庆磊说:“又要不消停了,老头固执的很,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走,别再跟我妈吵起来!”
任娜娜就笑了,她抚摸着陈庆磊的胸口说:“哎陈庆磊,你说说,你妈妈上边跟你爷爷奶奶处不来,下边不喜欢我,我们俩关系也很糟,你说能是我的问题吗?”
陈庆磊说:“你就好好说话,我妈怎么你了?我看不是挺好的,她就是心里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她一直都以为你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呢!”
任娜娜说:“是吗,你妈妈的眼睛是B超啊?幸亏怀孕的时候,没有跟她去私人诊所看性别,你说五六个月的时候,她要是知道晨晨是个女孩儿,会不会逼我打掉她。”
陈庆磊说:“你就在那里凭空想象吧!我妈就是好强,可惜心强命不强,她对你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我没考上大学是她的心病,她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了!”
任娜娜说:“我真是!那我没考上大学算谁的啊?咱俩谁也别说谁,既然她讨厌我,为啥又同意娶我?要是她拼死不同意,我现在说不定还要感谢你不娶之恩呢!”
陈庆磊一扭身,面对她说:“是吗?你春心荡漾了,找到下家了?”
陈庆磊攥住她抚摸他腰身的手说:“今天满月了,可以了吧?几个月没碰你了,你当我是和尚啊?”
任娜娜立刻挣脱他的手,“今天不行,今天不行,人家说要三个月呢!”
陈庆磊说:“你玩儿我?什么三个月?是你先玩的火!点着了!你往哪儿跑!”
说着就要亲她,任娜娜娇笑着挣扎,“孩子,孩子,你闺女在旁边看着呢!”
一句话浇息了陈庆磊的热情,他颓败的躺在枕头上说:“这小东西要睡在我的床上多久?”
任娜娜说:“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三年吧!”
陈庆磊说:“三年啊?那咱俩别过了,回头把小屋收拾出来,让她自己睡!”
躺了一下,他坐起来说:“不睡了,爷爷真是的,大早上看啥电视啊?”
任娜娜笑着说:“关心一下国际局势!”
陈庆磊站在床边,穿上裤子,光着上身,从兜里摸出烟叼在嘴上,又摸出了打火机。
任娜娜见状,连忙说:“别抽,你给我出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家里抽烟,陈晨新生儿肺炎,你注意点啊!你是后爹啊?”
陈庆磊说:“好好,知道,知道,我阳台上抽去行了吧!”
他扒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天已经亮了,灰蒙蒙的,陈庆磊说:“下雨了啊!”
任娜娜裹了裹被子说:“怪不得这么冷,不想起,我最讨厌下雨天了,不想出门!”
陈庆磊说:“你穿厚一点,就到饭店吃个饭就回来了,我去抽根烟,你要不再睡一会儿也行,去不了那么早!”
陈庆磊还没有出门,客厅里就听见任娜娜他公公说:“爸,咋不多睡一会儿?”
爷爷说:“睡不着啊,在家都下地了,在这儿也没事儿干,你睡你的嘛!”
老人爱孩子不分年龄,即便儿子六十多岁了,在八十多岁的老父亲眼里,还是孩子,还是希望没事儿的时候,他可以睡到饱!
她公公说:“媳妇儿和孩子都还在睡,电视声音太大了!”
爷爷说:“那我关点儿!”
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下去,只有爷爷压抑着的咳嗽声。
任娜娜觉得悲哀,人老了,在儿女面前就越发活得卑微,活得小心翼翼了!
她妈妈打电话过来,“你起了吗?孩子醒了没有?”
任娜娜说:“没起,孩子还在睡,我早上被冻醒的,这天变得也太快了!”
她妈说:“我交代过你多少次了,你还在月子里,注意保暖,注意保暖,你屋里那憋孙窗户就不能关上?”
说着说着,火气就窜上来了!
任娜娜说:“昨晚上陈庆磊喝酒回来了,屋子里一屋子酒味儿,我半夜迷迷糊糊给打开了!”
她妈说:“我都发恁俩的愁,就这样的也能带好孩子?自己还顾不好!”
任娜娜说:“我知道了,孩子我也带的可操心,你啥时候过来?”
她妈说:“我直接去饭店了,跟你姨妈还有你朵儿姨她们,你给孩子多穿点衣服,千万不敢受凉了,来的时候用小被子包好,我不是拿过去的,有那个红色的,带牡丹花的那个吗,用那个!”
任娜娜说:“那个?太厚了吧,包住她,我都抱不动了!”
她妈说:“抱不动让你婆婆抱,光让她当奶奶嘞,手都不伸,你便宜她,你就给她,你看她抱不抱?”
任娜娜说:“何必自讨没趣呢!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带,人家又没有义务,谁生的谁养,我不求她,我自己带!”
她妈说:“中,俺闺女真有骨气,等你上班了,你把晨晨背屁股上,谁也别求!”
任娜娜说:“妈,妈,今天是我满月的日子,大清早的你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啊?你夜黑没睡好吧?还是跟你的灵魂伴侣吵架了?”
她妈一下子乐了说:“啥灵魂伴侣,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行了,你就给孩子穿厚点就行了,我去买个包子吃!”
任娜娜挂了点话,也准备起床,一扭脸看见晨晨不知道啥时候醒了,黑黑的眼珠,水波流动,好奇的来回看着。
她也不哼唧,任娜娜枕着胳膊,看着她,轻轻的抚摸她的脸蛋,“宝贝,你醒啦?哎吆,你咋这么乖呀?你饿不饿?咱吃早饭好不好!”
她把自己全部的温柔都化成了这几句话,统统送给这个天使一样的孩子了!
吃完奶,抱起来拍拍嗝,等三分钟,把尿不湿换下来。
她现在已经驾轻就熟,手忙脚乱是不存在的,有时候她看着换好尿不湿,穿好衣服,乖乖躺着的晨晨,她就会暗自窃喜,当妈还真不用学啊!
她把晨晨收拾好,放在床上,换好衣服出了门。
陈庆磊坐在沙发上跟他爷爷大眼瞪小眼,没有话,也没有别的可做。
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尽管是婚生子,也毕竟不如头一窝的亲,没啥感情,自然也没话说。
还是让她来解救他吧,“陈庆磊,你抱着孩子,我洗脸刷牙!”
陈庆磊答应一声站了起来,白秋莲从卫生间出来,仔细的搓着两只手,那是擦了护手霜之后的细致保养。
“你找他干啥?他哪会带孩子啊!,给我吧,我抱着!”
任娜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去看陈庆磊,“他咋不会抱,不会抱学呀,谁开始就会的,他是爸爸他不抱吗?”
白秋莲已经过来从她怀里拿孩子了!“我抱吧,都在家轮不到他!”
任娜娜一松手把孩子给她了,自己愿意把儿子当爷供着,何不成全她。
陈庆磊看他妈抱着孩子转身了,走过来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她的头,任娜娜一把挥开说:“有病!”
白秋莲扭过脸愤怒的看着她,任娜娜也看着她。
很简单的早饭,包子楼下买的,小米粥,煎豆腐炒小白菜。
爷爷说:“咦,这包子吃着不赖,香嘞很,也软和!”
任娜娜忍不住问,“爷爷,你的牙是镶的满嘴的吗?能咬动硬的东西吗?”
爷爷说:“我这牙呀?好些年了,在集上一百块钱镶的,是个样子,咬不动了!”
任娜娜说:“那么久了啊,那好用吗,估计不行了吧!”
还没等爷爷开口,她公公说:“这几天吧,有空了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再换一副假牙,也吃点有味道的东西!”
爷爷夹起一块儿豆腐说:“这就行,这就行,豆腐咬的动,现在镶牙可贵了,原先我就问过了,要三四百啊!不弄了,还能活几天?”
任娜娜觉得自己真是太敏感了,一张桌子上坐着儿子孙子,哪一个不比她亲啊,但她就是心里酸楚,冲动的想要说这钱她出。
平日里白秋莲一条丝巾也不止几百块,除了夏天,春秋冬三季,脖子里都绑丝巾,不知道是个人需要,还是审美的结果。
任娜娜一看见她的丝巾和一丝不苟的丸子头,就想起拉着行李箱得空姐,就是这空姐有点老。
米面待客不像结婚,没啥可布置的,就是需要提前去饭店就行了。
给陈晨换了一身粉红色的加棉小衣,白色提花的小包被裹起来,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已经和出院时候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