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升将酒坛打开,倾倒了两杯酒,来到晏顷迟面前。
“师尊。”他低声说。
“嗯。”晏顷迟在抬眼看那只打转的红灯笼。他的脸贴在墙沿,感觉凹凸不平的纹路压在脸边。
“萧师弟已经故去很久了,”贺云升的话音略顿,片刻后,才劝解似的说道,“萧阁主的性子确实同萧师弟有些像,但那也只是像而已,你不能强留人家,萧阁主是迟早要回到京墨阁的。”
他跟了晏顷迟这么久,见过太多的事,自认为可以揣度晏顷迟的心思。
“三百年了,纵有再多不甘,也该过去了,”贺云升低声道,“您不如和萧阁主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把事情讲开,或许你们之间还是可以说通的,京墨阁毕竟要依仗宗玄剑派的势力,他见面起码不会对您再动手了,您今天这样,只会让两方局势越闹越僵,无法长久的。”
晏顷迟没有一句辩驳。他的眼里有热意,透过敞开的窗子,红灯笼的光像湖水,水波澜似的晃到了他的眉眼上。
他望着高挂的红灯笼,恍惚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像是透过这朦胧交织的光线,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夜。
好似萧衍还在自己的身旁,锣鼓喧嚣,两个人踩着热闹的鼓点,迈入了红尘,踏入了风月。
痛感在这一瞬,在灯下,被无限放大,他努力的去看眼前层叠交错的影子,压下长睫,散不去眼中的热意,反倒催出了点水汽。
红色的灯影晃着他的眼,好似一恍惚,三千里松涛声散尽,红尘褪去,他们对坐其间,却是再也无言。
——*****——
萧衍被抚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体内余毒刚清,身子弱着,神色恹恹不作假。
沈闲轻合拢那扇门,再回头时,看见萧衍已经躺到干净的枕头里,半阖上眸。
听得脚步声渐近,萧衍抬眼,意外道:“你还有话要说?”
“想和你说说过去。”沈闲说道。
“你说。”萧衍应声。
沈闲坐到床沿,和他对视,在深夜的月色里,回忆那个影子:“从没和你说过,我母亲是南疆十陵教的圣女,我自幼修习蛊术,是巫蛊师。”
十陵教屹立于南疆,是月升之处,和中原的宗门相似,却又不受仙门的规矩约束,千百年来受万民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