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浑然不觉。可当他看到指尖擦过砖缝时,带出来的长长血痕,还是怔了很久——
这些重重叠叠的血痕里埋藏着他无数个日夜的期盼与思念。
短促的呜咽从喉中逸出,紧接着变成了难耐的低泣,萧衍再也抵不住,他额头磕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贴在交错的痕迹上,泣不成声。
——*****——
晏顷迟不知道自己被囚在红莲地狱多久。
他在混乱中望着眼前的幽暗,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识海里的记忆变得错乱,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似遗忘了什么事情,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地狱里因为血的滋养,渐渐生出邪祟,殷红的血吸引了它们,它们无休止的簇拥上来,吞噬撕咬着那延展的白袍,大口大口啜饮着那缓慢荡开的血,又贪婪注视着晏顷迟的身躯,想要将其一分分噬咬殆尽。
晏顷迟沉在这荒芜虚象中,眼底晦暗,剑心的淬炼比以往任何痛苦都要来得猛烈,只要他一日忘不掉心中牵挂,枷咒便会日复一日的凌迟着他心。
周而复始的咒术折磨着人的意志,摧毁着残破的身躯,却又弥补着他分崩离析的剑心。
他在锁链的禁锢中辗转不得,重重叠叠的回忆累积在一处,压溃了他的神识,符文咒术覆在他身上,遏制不住的疼痛让他放弃所念,在他身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
他的伤口会被符咒修复,他的身躯会在撕裂中愈合,怨灵啖尽了他的血肉,他痛不欲生,却自始至终未曾言过一字,静默得像是置身事外。
他已经忘了很多事,记忆里的那张脸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我心有所往。”晏顷迟缓慢翕动嘴唇,喉间如被锐刀烙过,每一声都艰涩嘶哑,含着血气。
“我心有所往……”
枷咒在瞬间爬上他的身,水中无数裂痕延展开来,金芒刺进了他的心,白袍上霎时间鲜血淋漓。晏顷迟不堪重负,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他勉力喘息着,枷咒生出的不灭之火焚烧着他的每一寸骨头,警醒着他忘却前尘。
长久的静默。
“我……”晏顷迟薄唇翕动,在消散淡化的咒印里,艰涩而缓慢的重复道,“心有所往。”
——我有所爱隔山海,我有所思在远道。
——不可说,不可念,不可想。
金索上的光芒轰然大盛,在水里燃烧出一道幽蓝的火光,猩红的血从他周身漫溢涤荡,引来无数邪祟齐扑上来,撕咬啃噬他的身躯。
晏顷迟再也道不出一字。他的念想在顷刻间化作了千万利刃,深深扎进了心里,让他的本心霎时间支离破碎。
晏顷迟痛得发颤,喘息艰难。锁链禁锢着他的四肢,徒劳挣扎,他指甲深陷掌心,抵在唇间的低喃最终化作了情难自控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