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顷迟微微而笑,没答话。他要娶他,绝非是为了这天下九州。
他想要萧衍活着,可萧衍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归路。
天元二十八年冬,萧衍死于晏顷迟剑下。
尘世喧嚣,哄闹杂沓。三百里清风消逝了前尘旧故,自此后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
晏顷迟在这三百年里枯坐了多少个日夜?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他的爱,不记得他的前尘,他辗转反侧,偏越是挣扎,越是镂骨铭心。
所念不休。
那张在火海里救出来的残存画卷,那场烧在圣墟宫里的业火,让他终是忆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亲眼看着所爱坠入无尽火海中。
三百年前,他们让他绝情断爱,让他跪在火海前泣不成声。
三百年后,他们烧了那副残存的画卷,让他最后的念想灰飞烟灭。
这一刻,晏顷迟心中的疼痛已经彻底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痛不欲生,从虚镜中骤然挣脱出身,睁眼的刹那,像是溺水获救的人,喘息残存。
“萧衍!”他猛地坐起身,几近难分梦境。脑内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晃过几道黑影,骤然变幻的场景转变让他险些辨不清虚实。
晌午的日光被一条条窗棂切割开,在地上镂出金色的花纹。
“三、三长老……?”谢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连着照顾了晏顷迟三个月都从未见他睁开眼,或是有任何的反应。
周青裴下了令要守住人,医修们便驻守了他三个月,想要将人从鬼门关拽回来,谢唯明白想要晏顷迟命的人有很多,是以,这期间他从不允许任何无关要紧的人靠近此处半步。
晏顷迟的记忆此刻全部回涌,他沉静着未言。
旁边待命的医修齐齐怔住,却又在下一瞬不约而同的说道:“三长老醒了?醒了?!您感觉还好吗?”
晏顷迟恍若未闻,他脸边的纹路已经延至眉心,形如荆刺。咒枷重新爬了上来,他的剑心被拙劣的弥补成形,早就不堪重负。
“墨辞先在哪里?”他平静的问道。
“阁老应当在自己宫中。”医修们答道。
晏顷迟若有所思,他掀开被褥,披衣下了榻。有医修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他抬手,无声截断了。
他越是冷静,越是有条不紊,越叫人害怕。
谢唯看着他的面容,隐隐觉得不详,可又不晓得是哪里不对劲,那周遭的威势陡然下压,没有风,却是寒意砭骨。
“谢唯。”晏顷迟余光一掠,看向了站在身侧的人。
“晏长老。”谢唯颔首。
“如果贺云升回来了,让他去我阁中等我。”晏顷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