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愈发狂乱,龙门港城的偏僻落寞之地,哭苦铺附近没有炊烟,唯独在那片破败的院墙边上搭建了几处简陋的木屋,只有几点黄焰跳跃。
“今天晚上是看不见月亮了。”
落寞的木屋里有落寞的人,落寞的人只是长长吸了一口空虚寂寞的气,喃喃低语。
“嗯。”
另一头的人应答,睡在简陋小屋里,一张勉强铺了一层漏风褥子的木板床上。
这声音沉默而清冷,听不出半点情绪波澜。
“你还好吗?”
那头又追问了一句。
这头微微叹息,笑容里透露出疲倦和苍老。
“没什么,我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了。”
这一年来,他尝试了无数种办法试图开灵,给自己面前的这位同类开启通灵道基,可是每一回都失败了,甚至连一些基础的开灵咒式都无法成功施展。
最后一次试验的结果便是,他被送进了龙门港城的哭苦铺,在这一处废墟之上搭建了两间破板房。
“不用强求,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事有福祸相依,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那一头侧躺倚着枕头说道,眼眸深黯得难以见底。
“我想去看看,你呢?”
他又询问了一声。
沉默,久久没有回答。
“算了,终归还是要去的。”
这头轻声叹息:“毕竟,也是因为我,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
那一头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见他说:“错不在你,我等同族置于东海修行界,如三岁小儿持金行于闹市,太过显眼也太过招摇。”
这一次的沉默比上一次还要更久。
久到仿佛已经凝固住,不过很快的,这个沉默打破了。
以同时打破一间屋子为代价,逼出屋内二人遁入阵阵骤雨里为结果。
“孽障,终于找到你们这些擅长匿阴沟里东躲西藏的异族了!”
“上人有令,无论生死,全部带回!”
暴喝响彻夜色,伴随着雨滴拍击屋檐的噼啪声,从街道尽头传来。
紧接着,就看到了漫天的火光从远处涌来。
一群骑兵手执火把,马蹄踏在街道石砖之上溅射飞扬,将雨雾驱散殆尽,一瞬间,两侧灯笼林立,照明的灯油被泼洒在泥泞的路上,在昏暗的雨幕中绽开一朵朵鲜艳的花瓣。
那些人的服饰各不相同,却统统穿着黑衣,脸庞隐匿在兜帽之下,唯有手中的刀剑映照出寒芒。
他们策马冲刺,朝着哭苦铺疾驰而来。
马匹嘶鸣,铁蹄践踏在湿滑泥泞的街面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那些马匹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竟然齐齐勒缰停下,然后,在道路上拉出一条条直线,横亘在几栋破旧木屋之间。
火光映照着那些人的影子。
他们静止不动,只是用冰冷锐利的目光盯着哭苦铺的方向,杀机迸发,毫不掩饰。
这种压迫感并非针对某个个人或者某件事情而造成,正相反它是集上百人之声形气魄共同形成的威势。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实力稍逊于寻常的第一气境仙师,也未必敢与他们正面交锋。
“呵呵……哈哈……”
一阵沙哑的笑声突兀地自一地破散的木头堆里传来,随既就有人缓缓从烂木头片后走出,披散的头发遮挡了大半边脸,露出一双灰白的瞳孔,嘴巴咧开,露出一抹惨白的牙齿。
“真热闹……怎么会这么热闹?热闹到把我的一间小房子都给推了?谁干的。”
这人抬起头,视线扫过周围,在火把光辉映照下,这是一个极度丑陋的怪人,浑身皮肤溃烂、血肉糜烂、骨骼碎裂,五官也完全扭曲变型,就像是被剥了皮的癞蛤蟆,嘴唇和鼻翼的边缘沾满了黏腻腥臭的脓汁,在黑夜中分外渗人。
他一出现,周遭原本弥漫的森冷肃杀顿时消退。
四下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凄厉的风卷着雨珠打在屋顶,敲打瓦砾的声音,偶尔夹杂几声野兽的嚎叫和虫蚁的嘶叫。
“我干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显得尤为尖细和刺耳。
那是一个穿着蓑衣戴斗笠的人,手握竹杖,背上斜挎一柄短匕首,腰间挂着一块布帛包裹的东西。
他走了出来,蓑衣抖动,在风雨里猎猎作响,一头乱发在风中舞蹈着。
“哦,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