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
以至于奉天门前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甚至都在憋着笑。
前番陈宁这位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还在说他们御史台已经掌握刘廌的罪证，回过头就是小皇孙说刘廌是个好人。
所以，到底谁的话是真呢？
刘廌亦是心中一动。
再看向缠着老朱的小朱雄英，眼神却已经有了些变化。
此前，他或许只是因为那充满遗憾的明史，所以希望能在日后帮帮小朱同学。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孩子到底是真的至善之心了。
老朱依旧是宠溺的拍了拍小朱雄英的脑袋，随后目光平静的看向陈宁，继而落在后面丁斌的身上。
“既然有实证，便拿出来让俺瞧一瞧。”
丁斌心中微微一跳，赶忙上前，走到了刘廌身边。
他不曾急于拿出实证，却是皱紧眉头看向刘廌。
“刘典簿。”
刘廌目光冷漠的转头看向丁斌：“丁……丁御史。”
丁斌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这小子，是在当做不认识自己呢。
丁斌冷哼一声，拱手朝向奉天门下拜了拜：“依律，凡我御史台御前弹劾之人，皆需去冠以带罪之身，跪地听参自辩，刘典簿出身名门，为官多年，难道不知这等规矩？”
这其实就是原始的嫌疑人制度。
刘廌却是眉头微皱，眼神不再看向丁斌，而是目视前方，平声静气的开口道：“本官虽然年少位卑，可却不曾有过不法之举，何以需要去冠跪地听参自辩？”
丁斌脸色一急：“这是规矩！”
刘廌却是冷笑：“这是谁的规矩？我大明律可不曾有过这等规矩。难道……这是丁御史替我大明朝定下的规矩？”
说到这里，刘廌终于是面带冷笑的回头，再次看了丁斌一眼。
这所谓的被弹劾之人，皆要去冠跪地自辩，都不过是朝堂上的潜规则而已。
从未有过明文规定，是需要如此做的。
而之所以这般做，只是借此表达对皇帝的尊重和敬畏，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是诚恳且听从朝堂安排的。
但是。
刘廌却主打一个，自己无罪，且大明律未曾有过这样的明文规定，那自己就不需要按照丁斌所说的去做。
甚至于，他最后还给丁斌挖了一个坑。
丁斌顿时脸色涨红，挥手指向刘廌，却是几度张嘴无言。
这话他是一点都不敢接啊。
接了，那自己岂不就是成了乱臣贼子。
丁斌当即转身，抱着笏板朝御门下的朱元璋躬身作揖。
“启禀陛下，臣下已查得刘廌过往不法。近年，浙江、苏松等地多有水灾山洪，陛下怜悯百姓，屡屡下旨有司赈济。
然而犯官刘廌，却借上林苑监典簿厅典簿之便，勾连故土乡里浙江道青田县县令、县丞等人，贪墨上林苑监发给青田县一应粮种。
青田县县令、县丞及一应经办书吏，日前已奏明陛下，朱批处斩。臣等整理过往文书，方才发觉，此案背后却是牵连至犯官刘廌。”
说完，丁斌便从怀中掏出几份文书，双手捧起。
朱元璋端坐御座之上，手扶朱雄英的脑袋，目光则是淡淡的看向一旁的孙守忠。
孙守忠立马躬身，走下台阶，至丁斌面前将那几份文书接过，再送到朱元璋面前。
只是一眼，朱元璋便看清了文书上的题跋。
皆是这两年因浙东一带水灾山洪，上林苑监过往赈济文书存档，以及户部那边归档的比照。
朱元璋目光微微一沉，再看向面前站着的刘廌和丁斌二人。
在无人看清的地方。
老朱却是手上稍一用力。
“啊！”
一道尖叫声，在这奉天门前响起。
随后便见小朱雄英，已经是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瓜子，痛哭流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