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兰吹响口哨,天上盘旋的猛禽俯冲下来,却被院子里三十多个打手的弓弩射成了筛子!
阿玉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宠落到自己脚边,喉咙被人捏紧,发不出一点声音。
“找禁军借点人,把匈奴人全部关起来,每天按他们俸禄的三倍给。”
阿玉兰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堵着嘴拖下去了。
哪怕裴弃动作迅速,却仍旧没能封住秦叙被擒的消息。
满朝哗然,都开始责怪秦叙。
但秦叙是定国公夫妇的遗孤,又不得不救。
徐尚书带着人准备接手谈判,结果一到大同驿站,发现裴弃竟然扣下匈奴使臣和公主!
当即给他吓得小心脏乱蹦,冲进宫找陛下,陛下深思了半晌,却道,无妨。
徐尚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匈奴万万没想到,他们扣住了秦叙,裴弃就扣下他们的和亲使臣和公主。
在谈判桌上裴弃也更加嚣张。
这一下,众人都沉默了。
你说他怕吧,好像有点,你说他不怕吧,好像也有点。
但裴弃却不是两年前那个乱使招数的小郡王了,他知道,一旦他软弱了就要被拿捏,所以他只能更强硬,逼着对方退。
秦叙现在对于匈奴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但同样也是烫手山芋。
秦家在北境是神一样的存在,更别提定国公夫妇为了阻止匈奴南下,战死时甚至尸身不全,兄长的尸身至今还没有找回来。
如果秦叙真的死在了匈奴身上,北境全线出兵,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就像是下棋,花大量棋子围住了对方一枚看似重要的棋子,但这只是昙花一现,一旦吃掉这枚棋子,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一盘被对方拿捏命脉的死局。
双方手上现在都看似拿捏着东西,但是都不能直接让对方损失掉什么,反而战战兢兢。
“主子,匈奴给您送了个礼物来,带着血腥气!”松墨连礼节都忘了,猴似地蹿进来。
松墨手上没有东西,裴弃下意识就松了口气,“是什么?”
“不给我们看,说是必须要您亲自去看,就在咱们花厅上。”松墨刚才闻到了血腥味,他急得原地打转,恨不得扑上去把盒子抢过来。
裴弃狠狠揉了把自己的脸,脸都被搓红了,“点上人,走。”
松墨背上冷汗连连,“主子,万一,万一里面是……”
裴弃盯着他,幽深的眼眸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掐死,“没有这种可能。”
松墨悲哀地想,完蛋了,秦叙真成了他们郡王的命根子了,竟然都会自欺欺人了。
花厅里确实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次来的是个姑娘,黄土色的皮肤上有些皲裂。
但她的笑容是得胜的,是痛快的,见到裴弃的瞬间,她起身微微欠身。
“裴郡王,久闻大名,我叫别水,是别山的妹妹。”
裴弃瘫着脸,“说人话,本郡王生来尊贵,记不得那些名字。”
别水笑容都僵硬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此不客气。
“他的诨名叫鳖三。”别水对她哥哥的名字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裴弃:“哦,天牢里面那个鳖。还有什么要说的?”
别水有点扛不住,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要对抗经过心肝跑掉洗礼的老畜牲,还是有点困难。
裴弃的嘴没有人管,越来越毒,立志用嘴杀死所有人。
“不说?”裴弃没耐性,架着长腿。
别水再次撑起笑脸,“当然有。请看!”
说话间,她得意扬扬地打开了盒子,血淋淋的手指摆在里面,下面的绢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断指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青白。
裴弃站起来,踱步到别水面前,他身量极高,站在她面前立时就产生了极强的压迫感。
“谁的?”裴弃声音低哑,像是有人拿着梳篦在刮他的喉咙。
别水笑了,双指捻起断指,“郡王这样犀利的眼睛,不猜猜吗?”
“猜猜?”
裴弃低低重复这两个字。
别水背在背后的手捏着匕首,她早有防备,裴弃这个状态一看就不对,像极了被惹怒的狐狸,眯着眼睛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裴弃盯着那截断指,轻轻叹气,“猜不到。”
是不敢猜。
他害怕。
别水弯着月亮似的眼睛,“当然是你那个宝贝徒弟的啊。”
裴弃点点头,“放回去吧。”
别水被他这镇定的语气给弄懵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断指,又看看裴弃,差点脱口而出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裴弃温柔地抬手,握住别水的手腕,别水打了个颤,裴弃的手指太冷了!
裴弃碰了下那根断指,“冷了啊。”
别水发现自己抽不出来手,立马就把匕首往裴弃脸上插,身后的侍卫也同时拔刀。
裴弃掀翻别水,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温柔地拿出那截断指。
打手们和侍卫厮杀一处,不知撞坏了多少名贵的瓷器,腥臭的血液喷洒在裴弃脸上、身上,给他平添了两分性感。
别水趁着裴弃宝贝那断指的功夫,迅速跳起来,对准裴弃的脖子就是一刀!
裴弃抬腿踹过去,发出巨大的一声“嘭”!
别水连着滚了好几圈,碎瓷片扎了满身。
裴弃走到她面前,身后跟着两个打手,他柔声问,“这是谁的手指?”
别水张口就要说话,裴弃忽然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指抵住唇,脸上的平静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疯狂。
“嘘,别乱说话,你看到了,我是个疯子,敢杀阿达木,会囚禁使团,还能扣下你们的和亲使团,你说错了话,我可是会杀了你的……”
“一刀一刀,切成片儿,挂在倒钩上,送给你们匈奴的单于看。”
别水抖了抖,她已经吸取了教训,带了三十个侍卫,还自己准备了匕首,外面还留了一对人马,就是防着裴弃发疯。
可她万万没想到,裴弃自己会功夫!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阿达木的死是裴弃早就布下局的,不,不对,这场局,表面看是裴弃,实则操纵棋局,把控方向的,另有其人。
否则他们精心布置的棋局,怎么会败在裴弃这个半吊子手里。
“是……是……”别水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来。
裴弃问,“是谁的?”
别水扛不住,竟然哭了出来,本来都说这一次裴弃元气大伤,肯定不能比以前更凶,但谁能想到他疯啊!
裴弃长指落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擦着血迹,动作堪称温柔。
“你说,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想听个答案,我不爱杀人,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你看,你的哥哥不还好好活着吗?你说了,我就让你去见他。”
秦叙曾经的话在此刻验证,没有人扛得住裴弃的温柔,他那双不羁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你,满是温柔,好像他就是为了你而生的。
秦叙扛不住,别水同样如此。
她说,“是秦叙的,她杀了单于三个阏氏,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所以……所以斩下了他一根手指。”
裴弃麻木的听着,想分清楚这是功绩还是灾祸。
“还有呢?”裴弃问,“杀了这么多人,只要一根手指?”
别水瑟缩,“他……现在是斗狼童。”
裴弃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竟然听话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次一只狼?”
“不是……是五只!”别水突然暴起,匕首对准裴弃的脖子,但手腕太酸,偏了,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真是蠢货!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当然是因为——你问的,都是我想让你问的。”
裴弃擒住别水手腕,低头看着伤口,他失去了疼痛的知觉,往后一挥,别水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
裴弃站起来,“我也说了,我杀的,都是该死的。”
松墨随便擦了脸上的血迹,“主子,内院连别水三十一个,门外四十二个,都死了。”
裴弃点头,“去买四指粗细的倒钩,从他们后脖子穿过去,大同驿站每个门口,窗口都挂上。多了的,就挂到城墙上。”
松墨冲身边的鬼刀手打手势,鬼刀手马上就带着人去办。
裴弃站在原地,看着手掌上躺着的断指,不知该怎么办。
他娇养了三年的小媳妇,竟然被人这么折磨,没有一块儿好的皮肉。
他转身,又转身,连着转了好几次,脸上冰凉的感觉终于唤回了神智。
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秦叙已经到了王帐,那接下来……他要做点什么,一定要保证秦叙不会死,只要有一口气,他裴弃就能救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