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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 2)

别的弟子不能苟同:“你这都不是给个教训了,你这不是害人吗?”

“说什么呢你?”那人怒目而视,“我们少宗主出事,灏澜剑宗那位脱不了干系,千星岛那个姓常的手里明明有金丝雾蕊,却不肯卖我们宗主人情,最后还让女儿带着金丝雾蕊嫁去灏澜剑宗,分明与灏澜剑宗一丘之貉,都是要与我们元巳仙宗为敌,便是害了又如何?我不过是帮少宗主报仇!”

他抬出少宗主说事,旁的人便不好反驳,有不赞成他的,也都只是闭嘴不言。

那人犹在叫嚣,容兆冷冷看他一阵,摸出了那包喜糖,还剩最后一颗。剥开扔进嘴里,尝到一点甜味,压下了他心头起伏。

片刻,他重新阖眼,设下的结界屏蔽了耳边聒噪。

一夜即逝。

天蒙蒙亮时,在此过夜的几名弟子结伴离开。

昨夜大放厥词的那紫霄殿人也走了,两刻钟后却又骂骂咧咧回来,寻找丢失了的百宝袋。

他暴躁翻找着东西,疑心是被谁偷了,嘴里正不干不净。猝不及防间被一簇剑意打在右腿后弯,一侧膝盖重重向前砸跪下去,当即疼得眼冒金星。

“谁!”目眦欲裂的男人猛抬起头,看向自茂林深处走出来的人。

容兆的面庞在光影之后,脸上神情难辨。

男人一愕,咬牙切齿:“云泽少君,是你?你这是何意?”

容兆停步,居高临下看去,打量着他,慢声问:“你昨日做了什么?”

对方也终于看清楚他的眼,眼底唯有冷意,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我什么都没做……”

跪地之人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不由心生惧意,已然露了怯。

“没有吗?”容兆的声音愈轻,“昨晚不是还挺得意,说差点就能给灏澜剑宗的宗主一个教训?”

“你、你是要帮那位乌宗主出头?”对方颤声问,像不可置信。

“不行?”

“你竟要帮一个外人出头?他是灏澜剑宗的宗主!是居心叵测想要对付我们元巳仙宗之人!”

“那又如何?”容兆轻蔑说着,“他是我夫君,你敢对他下手,我自然要为他出头,你和宗主少宗主,才是外人。”

那人瞠目结舌,下一息便惊叫出声,被一股灵力带起的飓风猛向后掀去,身躯如残叶般“啪”地撞上后方山石,喷出大口鲜血。

不待他做出反应,容兆已瞬移至他身前,像拎布偶一样将人拎起,掌间缠着灵力,掐住脖子将他死死按住。

手中之人试图挣扎,容兆欣赏着他濒死的糗态,眼中始终无波。

“放——”

那人在无法摆脱的窒息感中不断瞪大眼,身体抖如糠筛,惊惧至极。

神识中再次传来声音:“容兆,今日能碰上吗?”

容兆问:“你在哪?”

“应当离你不远,我来找你吧。”乌见浒道。

容兆没说好或不好,只问他:“昨日碰上了恶祟?”

那头的声音一顿,笑了声:“你知道了?运气不好,碰上一群高阶恶祟,还有个不长眼的背后放冷箭。”

容兆:“嗯,是有够不走运的。”

“容兆,你们元巳仙宗蠢货也不少,真以为偷摸背后放箭就能得逞,下回撞上了,我想做点什么,还请云泽少君睁只眼闭只眼。”

容兆听着那些带笑声音,周身戾气终于逐渐敛去,他道:“不行。”

话音落,直接扭断了手中之人的脖子。

“不行?”

“是啊,不行,”容兆松开手,断了气的人自他手中滑落,“他已经死了。”

走出那片茂林,他又一次听到了埙声,随风送来,如飘如渺,一点一点沁入他心腑间。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来的方向去,绕过山溪,抬眼看去,乌见浒就在前方不远处等他,吹着埙。

容兆停步,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小时候,父亲总吹给他听的,是同一曲。

一曲终了,乌见浒走向他。

容兆被清早的凉风吹迷了眼,对上走近身前之人含笑的眼,轻声问:“乌见浒,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容兆心道果然。

原来他们小时候真的见过,久远的记忆了,若不是方才再听到这首曲子,他未必能想起。

那时他才四五岁,随父母出外历练,来到北域荒漠,在雪山中迷了路,落入一处天然法阵里,一家三口都受了伤,幸得路过的好心女修相救,带他们回家中医治。

女修的家在雪山深处,两间茅屋,散养着几只雪狐,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和容兆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板着脸不理人的傲慢小孩,对他们一家三口外来人抱有明晃晃的敌意,所以容兆也不喜他。

他们在女修家中住了三个月,一直到离开,他也不知那小孩叫何名,只记得离开时,对方一言不发立在女修身后,看向他欲言又止,最终也没与他说一句什么。

原来那个人是乌见浒。

容兆略微失神,视线盯着他慢慢逡巡——略窄的眼皮下是一看似双多情又寡情的眼,很难找到记忆里的影子。

倒是记得那位女修的模样,总是明朗带笑的,爱捉弄小孩,说他好玩,比自己儿子经逗。好几次他被逗得满脸通红,后头才慢慢习惯。

乌见浒如今的个性,至少表面上,确实是像他母亲的。

“在想什么?”乌见浒出声,唤回他的思绪。

“你那日说的,小时候为了跟某个小公子玩,认真学了很久的吹埙,等你学会时对方却走了,说的人,是我?”容兆不确定地问。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啊?”乌见浒无奈道。

容兆嘴唇动了动,难得语塞。

乌见浒这么说,他其实是有想起一些的,那时他们别别扭扭地相处了三个月,偶尔也能玩到一块。女修逗他,他便逗乌见浒,看着他分明好奇又故作不想理人的别扭样,总在背地里笑他。

那是最孩子气的年少稚童时,早已被他埋葬在记忆里,他本以为再不会有翻找出来的一日。

“其实当初景公子离开时,有与我娘提过,带我回去元巳仙宗,收做亲传弟子,是我自己拒绝了。”乌见浒忽然道。

容兆怔了怔。

“若我当时答应去了,你是不是确实得喊我一声师兄?”乌见浒莞尔,“景公子的左手剑,我也跟他学过一两招的。”

所以当日在白鹭山中,他其实已然认出了容兆。

容兆想到的却是,如若那样,面前之人还有无命活下来怕也难说。

眼底的神色沉下,他转身,先一步朝前走去。

乌见浒跟上:“容兆,我又说错了哪句惹了你不高兴?”

容兆不太想理他。

这人却不依不饶:“总是无缘无故生气,容易变成受气包。”

容兆停步,转眼看向他,目光停住:“是师弟。”

乌见浒扬眉。

“你便是当日入了元巳仙宗的门,也是我师弟,排辈按入门顺序不按年岁。”容兆说着,云泽剑柄在他心口点了点,点得他一阵心痒。

乌见浒笑笑:“那算了,你师弟一大堆,没意思。”

还是可惜的,在那幻境中时,容兆一句一句喊的“师兄”,确实格外动听。

容兆手上一顿,忽然瞥眼看向乌见浒右后方,云泽剑转瞬出鞘,剑意轰然向着那侧斩去。

虚空中传来一声惨叫,魍魉现形,满是血倒在地上。

是琉璃螭,一种可在白日下隐藏身形的异兽,修为未必有多高,但隐蔽性强,擅长偷袭,并不招人待见。在这秘境中,总有倒霉蛋死在这东西手下。

乌见浒也抽剑,剑尖带着一缕气沿着俩人周围划了一圈:“容兆,你打草惊蛇了。”

容兆冷冷觑他一眼:“那东西方才已快到你后背了。”

“我知道,”乌见浒道,“但这里又不只那一只,你一出手就把它弄死了,其它的现在都藏匿气息,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如请乌宗主指教。”他既这么说,容兆索性抱臂不动了,就让他来解决。

“没本事指教云泽少君。”乌见浒手中剑停住,下一息,如水波一般急遽横扫出去,所过之处,不断有压抑的闷哼唉叫声传来。乌见浒飞身而上,提剑刺向那些已经暴露了位置的东西。

这一下便如捅了马蜂窝,琉璃螭一动便没法完全藏住气息,方便他大开杀戒。

容兆在旁默不作声地看,回想方才那一刻,他并非不知什么叫不打扫惊蛇,却在对方欺近乌见浒后背时,下意识选择了直接动剑。

“小心点——”

乌见浒落回他身侧,一剑挑开了后方想要偷袭他的东西,皱眉问:“你在走神?”

“欣赏乌宗主的英姿。”

容兆丢下这句,终于持剑迎了上去。

琉璃螭不难杀,但杀了一只还有无数只,源源不断涌出的上万只琉璃螭一起,也实在难缠。

自日出至日落,鲜血渐染红脚下黄土地,嗅着那些无处不在的恶臭血腥味,容兆心头那股难以名状的烦躁又冒了头,出剑的速度不断加快,下手愈发狠厉。

乌见浒一回头便看到他寒似冰的眼,森寒冷戾几乎在他眼底凝成实质,紧绷的侧脸昭示着他此刻极度不稳的道心。

放弃了与不断扑上来的琉璃螭再纠缠,乌见浒以剑在四周划出一道圆弧结界,暂时挡住了界外那些东西。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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